季桑照旧回答了孩子们的事情,又道:“还要恭喜周郎君,你明年必定能够得偿所愿,金榜题名。”
这是所有学子都想听到的话。
周恪已经听很多人说过了,不过听季桑再说一遍,他也听得十分畅快。
季桑看着眼前这个前途无量的少年人,却一点生不出别的心思来。
不过男婚女嫁,有没有心思并不要紧,最要紧的是合适。
眼下她还要知道此人到底合适不合适。
唉,人心是看不破的,只能猜测。
何况有时候你不知道看不破别人的心,还会自己欺瞒自己。
“多谢季姑娘,只是天下学子都要聚在京城科考,我心里十分忐忑,只能埋头苦读。”周恪道。
他其实很有信心考中,但读书人讲究一个谦虚,不能张扬。
尤其在季桑面前,他更不能夸夸其谈,想来季桑并不喜欢那样的。
季桑知道他在谦虚,嘴上也道:“天下学子虽多,但周郎君在白鹤书院,有名师教导,学业有成,何必忐忑。”
周恪闻言笑道:“季姑娘这样说,我确实少了些惶恐。”
季桑也笑笑,两人沉默着走了一段路,场面有些尴尬。
季桑不是话多的人,何况在一个年轻的陌生男人面前,她能说什么呢。
她总不能够搬出家中琐事来跟他说吧。
她对周恪也不了解。
周恪看看四下的风景,道:“今年秋季来得晚了些,如今菊花正好。”
他说罢,又念道“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
这诗词说的正是菊花的气节。
“我最喜欢这一句,不知季姑娘可有喜欢的?”周恪问道。
他知道季桑是读过书的,所以才这样询问。
季桑想了想:“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周恪当即赞道:“田园之景,诗情画意,想来真是季姑娘向往的日子。”
季桑咳嗽了一声,露出个笑来。
她心想,不,这不是我想要的。
这是祖父还活着的时候,他老人家想要的。
若是周恪今日问起别的,那季桑就说不出什么好的来了。
南山种地多苦啊,我干不了,我只想赚钱养孩子,赚好多钱,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那种。
只是周恪像是抓住了话头,又说什么身在闹市,心在桃源,好像下一刻就要隐居去了。
季桑脑瓜子嗡嗡响,她真的不善诗词,更擅长的是经济庶务,打理家业。
周恪还对着花,现场说了一首五言诗,旁边又听到的,都在称赞周恪文采出众。
季桑也硬着头皮称赞起来,说道:“周郎君大才。”
虽然心里什么都不懂,但季桑面上一点痕迹不露,反正周恪将这称赞当作真心实意的了。
他当即露出得意的神情来,有了几分少年意气。
他当真是有才华的,季桑心想,只是这才华,季桑没有欣赏应和的本事。
季桑找了借口,跑去周汐那边。
周恪以为她是见周围的人太多,不好意思了,并未阻拦。
周汐笑道:“怎么不去赏花了?”
季桑摇头:“怕是我赏不来这些花儿,并不觉得有什么好看的。”
她倒是能够算一下这园子里的花,能卖出多少钱来。
周汐道:“花花草草的,我也不懂。”
她笑着推了周汐一下:“不过今日过来,又不是让你赏花的,你真是心里一点没数。”
季桑笑笑不说话。
周汐以为她这是不好意思,便不再提了。
下午回了家,季桑便躺在床上不想起来。
莲娘道:“姑娘,今日可高兴?”
“你看不出来?”季桑道。
莲娘自然是看出来了:“姑娘不满意?”
季桑道:“读书人实在麻烦,动不动就要吟诗作词,还有讲究什么韵脚,我根本就听不懂。”
莲娘想了想道:“姑娘,过日子又不是天天吟诗作对的,你只要在一旁称赞就好了。”
道理是没错,季桑想了想,没有反驳。
晚上鹊儿钻到季桑屋里,道:“小姨,你今天上哪儿去了?”
“我赏花去了,回头看你们几个哪一日歇着,我带你们一并过去。”季桑道。
虽然她欣赏不了,但还是要带孩子们过去的。
鹊儿追问道:“小姨你跟谁去的?”
季桑掐着他的脸:“你说呢,你不是最清楚了?”
鹊儿嘻嘻笑起来,道:“我错了,小姨不要掐我脸。”
季桑收回手,将他抱在怀里。
鹊儿又严肃起来:“小姨,那你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季桑回答。
鹊儿立刻道:“不怎么样那就算了,咱们再看下一个。”
季桑被他逗笑:“你当挑萝卜呢,这个不行还下一个。”
现在只有别人挑她的,哪里有她挑别人。
鹊儿理直气壮:“那怎么了,这个不行,那肯定要重新挑一个的呀,小姨会赚钱,会管家,贤良淑德,还长得好看,凭什么就不能挑了!”
在周见鹊眼里,小姨就是最好的,便是天上的神仙,也没有配不上的。
季桑搂着鹊儿大笑起来:“傻孩子。”
只有自家的孩子,才会这样想吧。
当然了,在她眼里,自己的孩子也是最好的。
他们是最亲的亲人。
鹊儿靠在季桑怀里,道:“小姨,我不傻的。”
季桑柔声道:“不傻,小姨送你回去睡觉。”
周恪那边,自然不知道季桑的想法。
他以为自己将最好的一面表露在季桑面前了,无可挑剔。
周汐看他如此高兴,提醒道:“阿弟,你若真心要娶季姑娘为妻,还是要正经跟叔叔婶婶说清楚,请人上门提亲。”
这样总是私下来往可不好。
再者,她觉得季桑对周恪并不热心。
周恪道:“姐姐说的有理,只是我觉得季姑娘并非寻常的闺阁女子,若要她心甘情愿,想来并不容易,贸然上门提亲,恐怕她不高兴。”
周恪也有自己的考量。
他是个正经的读书人,但话本子里两情相悦、朝朝暮暮的恋人,周恪也曾经向往过。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爱阅最新章节。
只是寻常姑娘养在深闺,由父母做主嫁人,话本子那等故事是极少见的,那些女眷,她们糊里糊涂的活着,没法为自己做主。
季桑不一样。
她敢搬出家门,独自抚养两个孩子,还凭着本事得到了武先生一家的认可。
她离开了父亲兄弟的庇护,能够过这样的日子,已经十分有本事了。
如此女子,哪里还有第二个。
周汐没想到他是这样考虑的,道:“那叔叔婶婶是怎么想的?”
周恪笃定:“母亲答应过我,我的婚事由我自己做主,我总要先得了季姑娘的认可,才好跟他们说。”
周汐看他有成算,也就不说什么了。
周恪则信心满满,只是他还得去读书,一时只能和季桑书信往来,没空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