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聘礼

大年初一,季桑领着两个孩子去大昭寺。

赵砚也带着善思早早到了,昨晚上叔侄两个吃了年夜饭,善思早早就睡下了,今儿起了大早,还去把赵砚也喊起来,早早就出门了。

三个孩子见了面十分高兴,跑过去凑在一起。

地上的雪还未消融,季桑向赵砚见礼,赵砚先问道:“鹊儿好些了吗,我瞧着他瘦了。”

季桑看看三个孩子,道:“上回从这里回去,就病了十来天,确实瘦了些。”

不止孩子瘦了,季桑人也瘦了许多。

穿着厚厚的衣服,赵砚都能够看出来。

赵砚精神好了许多,从前他身子总有股子随时能够豁出性命去的感觉,如今却好了许多。

想来正如陆慎所说,是真的将季桑的话听进去了。

善思跑过来,向季桑行礼:“姨姨新年好,希望姨姨今年发大财。”

善思不是不会说好听的吉利话,但他知道季桑最想要什么。

季桑果然眉开眼笑,拿出随年钱来,递给他。

善思立刻道谢,接过了钱收起来。

那边鹊儿和燕儿也跟赵砚见了礼,鹊儿道:“赵叔叔早日升官。”

赵砚摸摸他的头:“好,你好好读书。”

鹊儿立刻应下来,说自己最近又学了什么,赵砚认真听着。

燕儿仰着头发愣。

赵砚道:“怎么不说话?”

燕儿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想好了,赵叔叔长命百岁。”

赵砚微笑着说“好”。

早日升官或许还容易些,但是长命百岁,这是最难的。

人实在太过脆弱,今日闭上眼睛,就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看到明日的朝阳。

燕儿拿了随年钱,赵砚问道:“燕儿想买什么东西?”

燕儿摇头,慢悠悠说道:“不买,给娘当聘礼。”

赵砚好笑地说道:“燕儿说错了,不是嫁妆吗?”

燕儿说不是,就是聘礼。

周见鹊帮妹妹解释起来,道:“燕儿不想小姨嫁出去,说嫁出去就是别人家的人了,可以聘一个到我们家来。”

燕儿立刻点头:“对,聘到我们家来,不怕娘被欺负。”

这想法实在不错,赵砚道,“那你想聘个什么模样的回来?”

燕儿道:“聘个贤良淑德的回来。”

鹊儿继续解释。

因带燕儿出去玩耍,她听了说话人讲的故事,里面做人媳妇的女子都是被欺负的,燕儿便希望季桑可以做人丈夫,如此不被欺负。

其实这故事的后续是媳妇如何孝敬公婆,伺候丈夫,最后赢得了一家人的尊重和贤良淑德的名声,又顺利给丈夫生个大胖小子,一家团圆。

当然了,善思和鹊儿这样知道后续的,也很同意妹妹的意见。

大家都是人,凭什么伏低做小才能活着,没这个理儿。

这故事叫几个孩子觉得很讨厌,善思和鹊儿知道女子是不能娶人进门的,但燕儿还不太懂,一直说要给季桑聘个媳妇回来。

“我们家不欺负她的,到时候叫她给我生个弟弟妹妹来玩就好了。”燕儿还盘算起来。

赵砚被这孩子逗笑,道:“好,燕儿真聪明。”

燕儿小脸上都是得意,她当然知道怎么才能给娘盘算出来最多的好处了。

过了会儿,燕儿瞧见了眼熟的小沙弥,便跑过去跟那孩子一起玩儿。

鹊儿这时候对赵砚说道:“叔叔,我有个事情不明白。”

赵砚示意他问。

“我听了那故事以后,还找邻居家的婶婶婆婆去问了,她们都说当人家媳妇不容易,要吃苦的,那她们怎么还要嫁人?”鹊儿脸上有点伤心,“我娘要是不嫁人,就不会这么早就没了。”

周家的人就很坏,鹊儿一直觉得自己的母亲是被他们逼死的。

赵砚听了这孩子的话,心想若是自己的母亲没有错嫁,现在也该好好活着。

她们此生的痛苦,都是因婚事而起。

但她们能够不嫁吗?

自然不能。

赵砚道:“世道就是如此,女子总是要比我们男子更艰难些,鹊儿要平安长大,好好活着,以后要保护好你小姨和妹妹才是。”

“以后成婚,要好好照顾你媳妇,若有了儿女,也得好好教导,不能叫自己的女儿受委屈,也不能让自己的儿子坑害了旁人的女儿。”

这世道就是这样,他们只是凡人,无法改变旁人,更无法左右这世道,只能保护好自己,也尽量不去将那些痛苦加在别人身上。

在兴国公的算计没有败露之前,赵砚也从未想过一个女子活着是如何的艰难,后来他才明白,女子想过得如意,比男子更艰难千倍万倍。

鹊儿靠在赵砚身后,似是有些伤怀。

他想着赵砚说过的话,觉得很有道理。

赵砚一把将他抱起来,鹊儿很是不好意思,忸怩道:“叔叔,我自己走。”

他自认已经长大了,还是个男孩子,怎么好让人家抱着走呢,他平时都不会要季桑抱他的。

赵砚笑道:“你走得慢,我抱着你走得快。”

被人抱着自然比自己走更好,鹊儿双手圈在赵砚脖颈间,过了会儿,又偷偷靠上去。

他悄悄地想,这就像被爹爹抱着一样吧,他只稍微占一点便宜,多的都不要。

季桑看他们已经进去了,笑着对善思道:“我抱着你可走不动。”

善思牵着她的手:“大年初一要人抱着,那这一年都要抱的,这便宜就给弟弟了。”完整内容

季桑道:“还有这个说法,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善思道:“是有的,我听说过。”

季桑看着靠在赵砚怀里的侄儿,便想起他还是个婴孩的时候,就这样被姐夫抱着满院子走。

姐姐后来总是抱怨,说就是因为姐夫抱得太多,这孩子才不肯走路的。

季桑牵着善思,又将燕儿喊过来,一行人排在殿外等了一会,便进去上香了。

季桑先站起来,赵砚紧随其后,三个孩子还闭着眼睛,不知还要求什么。

两人在外头等着,赵砚思忖了片刻,还是问道:“季姑娘,我有些事情想问你。”

有些话他来问,总是越矩了些,但赵砚还是问了。

季桑倒不在意,道:“问吧。”

“你是不想说亲了?”赵砚询问。

季桑猜到他要问这个:“唉,不想说了,若要嫁人,总是要吃苦的,我想想还是算了吧,左右每年多交几百个大钱罢了,我有武家做依仗,说要潜心照顾两个孩子长大,外人也说不出什么闲话来。”

季桑这话还算有道理,赵砚道:“季姑娘若打算如此,尽管去做就好,也不必忧心有人找麻烦。”

明面上赵砚不好做什么,但私底下就不一样了。

赵砚的手段多得很。

至于陆慎跟他说的,季桑是因深深爱慕着他,所以看不上旁人,赵砚只觉得这是陆慎的鬼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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