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贵客

三个孩子从里头出来。

善思要去拜见一敏法师,季桑和赵砚都备了年礼,叫惠安一并带去。

惠安看看他们俩,心说这关系够稀奇的,问道:“两位不去拜见我师父?”

要是谁家有这样一个小辈,只怕恨不得将孩子供起来,还要时不时来一敏法师面前去讨个好处,这两位却都很少拜见法师,只是年节上的礼数十分周全,不止一敏法师有礼收,一些熟悉的师兄师弟也都有。

季桑笑道:“我不去,一敏法师佛法精深,我怕我被法师说服,要答应他让我家善思给他当小弟子去了。”

惠安哈哈笑道:“这有什么不好的,当了我的小师弟,从此六根清净。”

那边赵砚的脸都要黑了。

他来一回,和尚们就要来劝他一回。

赵砚冷冰冰道:“这就不必了。”

惠安常和季桑说笑,见了这个杀人如麻的锦衣卫却不好如此。

季桑打圆场,对赵砚道:“法师也是一片好意,不答应就不答应,何必如此。”

赵砚也知自己不该如此,向惠安行了一礼。

说罢季桑又对惠安道:“您别见怪,家里头就这么一个小郎君,我们哪里舍得。”

惠安看了赵砚一眼,笑道:“不打紧,不打紧,让善思常来就是。”

说笑了一会,惠安又跟鹊儿和燕儿说了几句,便离开了。

季桑对赵砚道:“我当你为官的,要比我更能会变通,怎么还不如我?”

赵砚却摇头:“陆家帮我良多。”

季桑顿时没话说了。

什么陆慎帮他良多,这就是走后门没人敢欺负他的意思吧,竟然就这么光明正大地说了,他倒是好意思。

赵砚看着她笑了一声。

话虽如此,但赵砚也是实打实有功绩的,尤其去年办好了卫王谋逆案,更是风头无两,自然不用他多圆滑。

但陆家给他的帮助也是毋庸置疑的。

赵砚又道:“一开始多是陆慎帮我,若无他相助,我难到今日。”

宁国侯府到底有底蕴,当初陆慎帮他打通了许多关系。

如今赵砚也投桃报李,让宁国侯府得了好处。

季桑看得出来,陆慎是真心将赵砚当作亲弟弟,将善思当亲侄儿的。

“当初他是两榜进士,本来还在地方上,侯府想等个好机会再让他回京,结果我家中出事,他不久便调回京中帮我,不然他的官职,该更好看些。”

季桑在旁边,赵砚便忍不住要说起从前的事情来。

“可见你平日更该谨慎些,省得我们都为你挂心。”季桑道。

赵砚颔首,是这个道理不错了。

善思估计要在大昭寺待上大半日,两人说了一会,季桑便要去别处逛逛。

大昭寺是难得的清净地方,尤其是大年初一,这会儿人家都在家里头待客,没有出门的。

赵砚便也同季桑一起,在寺中走动,两人时不时说几句闲话。

两人闲逛了一会,便说起昨晚的事情,季桑道:“我去拜见法师的时候,他便说过,命理一说到底有些虚妄,可见我的两个孩子都是好的,偏我爹这个人,还是读过圣贤书的,一心觉得两个孩子命硬克亲,昨儿我叫家里头怀孕的姨娘装作腹痛,他便要牵扯到孩子身上。”

“孙氏这个刻薄继母我就不说了,亲生的外祖父也是如此,真是叫我心寒。”

“我本意是想试探他,心想我如今都认到武家了,孩子们也跟着武先生读书,不想他还是跟从前一样。”

她这个父亲,真是半点都不能指望了。

赵砚不大会安慰人,且他看得出来,季桑也不见得是为此伤心。

他道:“我前几年见过一个案子,有一家人出了惨案,只留这家的男人和在外头读书的长子还活着。”

“本以为是仇人灭门,后来查出,是这男人在赌场上输掉了大半身家,回来的时候算命的人跟他说,是家里有人耽误了他的财运,但这算命的不说清楚,男人又不肯给钱,于是便将儿子提前送去书院,杀了妻子女儿。”

季桑听了这案子,半晌道:“你也真是见多识广了。”

离谱的案子真的很多,季桑的父亲尚且不算什么。

赵砚道:“我有那样一位生父,真是见了什么都觉得奇怪。”

能够编织出这样一个弥天大谎,将自己的枕边人,两个儿子,全部都哄骗过去,若不是意外暴露,只怕还要瞒得更久。

多可怕啊。

季桑道:“怎么能够事事让他们如意,他们必要付出代价的。”

不管季老爷,还是兴国公,他们必定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赵砚自然也是这样的想法。

他也正在一步步实行。

两人在庙里走了一圈,季桑已经快走不动了。

赵砚放慢脚步,建议道:“季姑娘不要总坐下忙碌,还是要多走动走动,才能身体好。”

季桑当然知道,但她每日里忙完,都觉得很累,只想倒下睡觉。

她道:“等孩子们大些再说吧。”

赵砚知道这是敷衍,说是没用的,得想别的法子。

两人准备回去看看孩子们,惠安在门口守着,朝他们摆手:“有贵客在,两位稍等一会。”

季桑道:“什么贵客,长公主又来了?”

惠安说不是,但不肯细说。

这大昭寺来往的贵人多得很,季桑也不再追问,只是看见院里多了个八九岁的小男孩,鹊儿将妹妹和小沙弥挡在身后,正跟他说话。

赵砚和季桑走到旁边,对她说道:“那是东宫的嫡长子,独子。”

如此,来的贵客估计就是太子了。

季桑一时着急,拽住了赵砚的袖子,说道:“善思呢?”

赵砚比她冷静些:“一敏法师在。”

东宫太子都要来佛寺里求个出路,可见这位法师的高明,善思在旁边,不会有事。

季桑焦急道:“大年初一怎么就来了,我还以为上午不会有人来的,我看日后还是叫善思少来几回。”

她是真恨不得将善思立刻带走,一刻都不想留。

赵砚安慰道:“好,等出来和他说。”

看季桑还是焦急,他又道:“东宫那位不是长久之相,卫王去年没了,如今朝中才安稳些,不过还有其他几位王爷,这安慰怕是不能太久。”

季桑听他说完,咂摸出点意思来,拔除卫王,锦衣卫有功,虽然不是为了东宫,但到底那事于东宫有益。

她往里看了看:“既然不能长久,岂不是更危险。”

赵砚这意思,显然是他打算投靠这位不能长久的了。

赵砚看着院里那男孩儿,说道:“富贵险中求。”

季桑眼前一黑:“陆哥知道吗?”

赵砚看她脸色,忙道:“他知道,你放心,我不会拿自己的性命来玩笑。”

季桑听了这话:“我也不懂这些,你小心些是最好。”

过了会,那对父子从院子里走出来。

赵砚也不见了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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