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利迦……或者说剑悟,仍旧在缓缓地述说,他像是在回忆,或是在消化刚刚“目睹”特利迦石像之后获得的情报。
“我和特利迦换了个位置。”
剑悟做了个交换的动作。
“因为我把我自己当成了他,而他……把他当成了我。”
“特利迦被永恒核心的意志侵染,那种污染在漫长的岁月浸润下,终于渗透到了意识。特利迦的自我意识动摇了,他认为他自己就是永恒核心。而我也一样……渗透不是单方面的,而是两方的交融。永恒核心自身的意识也同步被特利迦的意识污染,认知开始动摇,以为自己是特利迦。”
“这种渗透,其实就是一种攻击。你想象一下,意识,灵魂,就像是异物,想要渗透进来,刺入你的血肉中,这是一种攻击。想要从攻击下逃离是自然的反应,”
“其结果就是,同化的那一部分意识把自己当成了永恒核心,他迫切地想要将有异与己的东西排除出去。”
“特利迦被永恒核心的意志侵染,认为他自己就是永恒核心,而我被特利迦的意识污染,以为我是特利迦,在那一瞬间,针对永恒核心的封印就失效了,我从里面掉了出来。”
“封印不是一个盒子,或者是一把锁,永恒核心是概念灾害,能影响概念的也只有概念。当概念发生变化,封印就会变得形同虚设。这也是幽怜的目的,只要永恒核心仍旧是永恒核心,那它就无法摆脱封印,如果永恒核心不再是永恒核心……也就无所谓封印了。”
说完,剑悟呼出了一口气:“我得到的信息不多,差不多就这些……”
这叫信息不多?在场众人都觉得有点消化困难了!就连达贡也没忍住在房间里显形了,他走到剑悟身边,低头看他,而剑悟也抬头与达贡对上了视线。
他看懂了。
“我知道,”剑悟说:“我知道你和特利迦的约定。”
他们在三千万年前的那一天的前夜约了一场决斗。不是那种生死决斗,而是一个一如往常的切磋邀约。
然而,明明就是那么简单的一个邀约,其中一人却再也没有了履约的机会。
“但是,特利迦就要死了。”
剑悟极为肯定地宣判道。
达贡沉默了一瞬,然后开口询问,他的声音里总是没有太多的情绪,瓮声瓮气的:“特利迦他怎么样了?”
“重伤……虚弱……还有阿布索留特人的怒火。”
剑悟吐出了几个词,也已经足够在场所有的人自行想象特利迦即将面临的危机。
“重伤……因为他的一部分意志、记忆、灵魂和能量在我这里,才能确保我能以这样的姿态坐在这间会议室里,而不是变成一颗巨大的金色光球。那就意味着特利迦本身是有缺损的。
“永恒核心嵌入他身体的‘污染’,是融合了特利迦和永恒核心能量的混合物。那种混合物就像是……因为高温或腐蚀而变性的蛋白质,或者是类似烧焦的疤痕,或者增生组织。那些恶变遍布他的全身,改变了他的外貌。”
说到这儿,剑悟的目光却看向了卡尔蜜拉。卡尔蜜拉的目光连带着她的身体都是僵硬的,那样的姿态,就是在拒绝。而剑悟的声音非常温和,像是要安抚紧绷的卡尔蜜拉,他说:“没事的,卡尔蜜拉,正确地说,重伤是那个被永恒核心污染之后,不复往昔的特利迦。”
卡尔蜜拉感到了一种深深的恐惧,像一只冰凉的手,干枯的,衰败的,没有任何生气的手,紧紧地攥住了她的核心。
“他是变不回过去的模样的,这是不可逆的。”
就好像是听到了卡尔蜜拉的内心所想,剑悟直接给到了答案。
剑悟直视着她那瞳孔紧缩得几乎成了一个小黑点的眼睛,脸上带着某种暧昧不明的浅淡笑意,他没说出口的话是——你难道不应该松一口气,甚至是高兴吗?那个重伤到濒死的“特利迦”,就是你一直厌恶着的,丑陋的,不堪的那只怪物。你从来都不愿承认他是特利迦,不是吗?
卡尔蜜拉沉默了,她只觉有什么话溢到了喉头,却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原本,封印暂时是可以保护他,但封印太脆弱了,不然‘幽怜’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觉醒……‘幽怜’原本的任务,就是重新封印永恒核心,对吧?”
结名也紧张了起来,她犹豫了一瞬,还是点了点头。
“加之刚才我和特利迦的接触,让特利迦的意识也有所觉醒,这会加速封印的失效。”
当特利迦的自我逐渐清晰起来,意识到他并不是永恒核心,封印就会失效。这只会让落入阿布索留特人之手的他陷入更加危险的境地。
阿布索留特人很快就会发现,他们找错了人。
之前因为有封印在,他们对于雕像内部的“内容物”感知会很模糊,任何不符合预期的反馈都可以解释为“因为有封印在干扰”,但如果封印失效了呢?
一个普通的,虚弱的,伤痕累累的黑暗巨人,和一个纯粹的能量源,这两者的差异太大,他们不会弄错。
或许,阿布索留特人会以为这是被剑悟他们耍了,进而将被欺骗了的怒火发泄在特利迦身上,他们会伤害他,折磨他,或者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