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能做他自己。”
“可他连自己都做不了。”
“因为他永远不会满足。”
“完美对他来说是诅咒,追求更好的自己是他活着的意义。”
剑悟默默听着,觉得特利迦似乎处于一种表达欲却莫名高涨的异常状态。虽然特利迦平时寡言少语,不擅长表达,于是他只能用他那拙劣的表达能力来宣泄欲望,非常吃力。
难道是因为猝不及防被希特拉姆“表白”了的关系?
剑悟不敢乱说,他摆正自己的位置,此时他就只是个转录地图的工具人,好好工作就行。
毕竟,这也是特利迦的心意。剑悟同他晓之以理,你易地而处,你的伙伴被敌人掳走了,他说你不用救他,要你放弃他,你会放弃吗?
特利迦就沉默了,他确实不会放弃。
于是特利迦坚持为他们提供敌方的情报,也就是敌方大本营的地图。剑悟表示理解,特利迦不想当个坐等被救的废物,他想为大家的救援行动做一些贡献。但剑悟也叮嘱他量力而行,别他们冲过去救人的时候,发现特利迦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特利迦沉默了一会儿,说,听希特拉姆和那些阿布索留特人的对话,好像是打算利用这台仪器的物质迁移特性把他直接分解成粒子,那大概就不会有尸体了。
剑悟:“……”
希特拉姆的告白没有得到特利迦丝毫的反馈,他有些失望,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感知,难道特利迦……真的还在昏迷中?
莫名的,希特拉姆居然暗松了口气。
正准备离开的希特拉姆刚转过身,就见塔尔塔罗斯的身影出现在入口处。
“塔尔塔罗斯?”
“阿布索留特粒子填充还需要大约一天半,没什么事,我就来看看……特利迦。”
顺着塔尔塔罗斯的目光,希特拉姆也看向了脚边的特利迦。
“没想到永恒核心会以这种形态存在。”
塔尔塔罗斯绕到特利迦身前,半蹲下来,伸手扣住特利迦的下颚让他抬起头来。手上传来了沉重的反馈,看来特利迦现在确实是一丝力气都没有的。
“总的来说,比之前我们收集到的碎片要强……”塔尔塔罗斯仔细辨识着这个被吊起的巨人身上透出的反馈:“……但也没那么强。”
“是因为混入了‘杂质’的关系,”希特拉姆言之凿凿,“纯粹的永恒核心,哪怕只是碎片也蕴含着强大的力量,但,如果混入了杂质,就会变成这样。”
这样说着,希特拉姆走到一旁,摸上一旁的金色立柱,那是这个巨大的提取器的一部分,可以投射出固定“原料”的光束锁。
“利用这个设备,可以将永恒核心和特利迦彻底分离开。”
塔尔塔罗斯不置可否地轻笑了一声,看向希特拉姆的目光中隐含着一丝不信任。
“行吧,希望如此……”
虽然没有确实的根据,但塔尔塔罗斯对希特拉姆仍旧有些不放心。毕竟,只有同族的同胞才值得信任,至于这种半路投效过来的家伙……之前的贝利亚,托雷基亚,一个接一个叛出了他的队伍,塔尔塔罗斯只能庆幸他对两个光之国出身的巨人多少有些防备,没让他们接触太多有关“王国”的事,损失姑且可控。
敷衍了希特拉姆,塔尔塔罗斯的目光回到了眼前这个虚弱得仿佛随时都会死去的巨人。手从他的下颚顺着皮肤往颈项滑落,在喉咙,锁骨分别停了一下,最后落在了特利迦胸口正中央核心的部分。
那核心一明一暗地闪烁着,表面还有些发烫,似乎昭示着这个巨人还活着,虽然虚弱,但还活着。
塔尔塔罗斯确实感知到了某种能量的流动,这个巨人……就像是一台正在运行中的机器,他正在做什么,或者,他正在努力“活着”。
剑悟有些担心,就好像在学校时偷偷在桌肚里看漫画,而老师却走到了近前。
“要暂停一下吗?”
剑悟担心特利迦的小动作被这个阿布索留特人发现。
“停下才会被发现。”
特利迦硬顶住了塔尔塔罗斯的窥探,不动声色地继续探地图。
塔尔塔罗斯的试探没有任何收获,他施施然站起身,问希特拉姆:“他一直都是这幅模样么?”
希特拉姆也看向了特利迦那没有任何自主行动迹象的身体,犹豫了一会儿,说:“是的……恐怕也会一直保持这幅模样,因为他的意识并不在这具身体里,为了逃出了封印,他只能把自己的意识割裂出去。”
剑悟远在另一个时空的宇宙里默默听墙角,他也明白特利迦为什么一定要装死装昏迷了——现在的特利迦,实际上他的“价值”很低,然而他却有意无意地诱导阿布索留特人以为他是永恒核心,有着极高的价值。
对于一个俘虏而言,价值越高越安全。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到了后半夜,“王国”的地表地图就完成了,特利迦发现了通往地下空间的通道,但没有精力探下去,只能打个标记;除此以外,地表上还有一些奇妙的建筑物,特利迦发现他的感知无法入侵进去,好像存在结界,或是某种带防护或隔离效果的力场,这些特别的建筑物也在地图上标注出来了。
利布特也几乎在同时誊抄完毕,与剑悟核对了一遍之后就急匆匆地离开了,他说要回救援队一趟,看看能不能拉到帮手。
“你们可别提前行动啊,至少等我回来,我很快就回来。”
临走前,利布特反复反复地强调,因为那个叫“彰人”的研究员记录了他的进行空间迁跃的能量波动之后,居然真的模拟出来了,用的就是那套秘钥系统。他们尝试着用激活了空间迁跃秘钥的海帕枪,将一个标记了念力记号的小石子投递到“王国”去,他们……成功了。
只是,秘钥的能量级数只能传一颗两颗的小石子,而彰人早有了主意——他打算接入纳斯迪斯号的动力源,将纳斯迪斯号本身作为激活空间迁跃的载体,然后——将纳斯迪斯号一整个舰船一起传送过去。
“二十个小时,”剑悟仔细想了想,然后道:“那个设备充能完毕还有二十四小时,到那时候,特利迦就会被他们……所以我们最晚,二十个小时后就必须出发。”
不然……连收尸都赶不上了。
利布特点点头,不再多说,转头就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