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管隔壁班的任冉看祝霜降打起了小哈欠,关切的问她:“你困了吗?”

祝霜降点头,“今天好累的。”这一天发生的事,比她人生中经历过的所有事都来的刺激。

两位老师沉默了,孩子为什么累,她们自然是知道的,信息表上写了,孩子是被突然丢在大街上的。

任冉的声音变得更温柔了,“那我们睡个午觉,刚好你李老师把东西领来了。”

李老师领了一套衣服,一双棉鞋,另外还有零碎的生活用品。她本来还想给祝霜换衣服,没想到小姑娘说的自立能力很强是真的,外套脱的很利索。

祝霜降没想到新拿来的衣服这么厚,换的气喘吁吁,好在这只是试试合不合身,加上她要睡觉,很快又脱掉了。李老师把衣服重新叠起来,突然说了句:“这些衣服以前是没有的,都是大点的孩子穿不上了,留给比较小的孩子,夏天有些衣服很破,我们就把两块布料叠起来,缝纫机过一遍,又是一件新衣服了。”

祝霜降以为李老师在忆苦思甜,想李老师小时候应该是五六十年代,那的确是很苦。

“只是这样的衣服很硬,又热,孩子们穿的很难受,经常捂一身痱子。冬天的衣服要把棉花拆掉,加点新的进去,不然不保暖,孩子们每年都长冻疮。”

祝霜降为暗自嫌弃这些衣服粗糙的自己感到羞愧,这些衣服虽然版型难看、颜色暗沉,又很笨重,但是它是新的,又干干净净。

只是后面的话越听越不对劲,因为任老师也说话了,语气里还有着安慰之意:“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了,以后孩子们每年都会发新衣服,床单被套也换了质量好的,你看这下面垫的棉花质量多好,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

祝霜降的脑子里冒出了问号,这说的是什么?她怎么都听不懂了。难道年纪变小记忆力也一起退化了?赶紧回忆了下上辈子学过的知识。感恩,知识还在。

“你说的对,”李老师笑了下。其实他们这些留下的人对原院长他们的行为是有察觉的,只是没有证据,也没有勇气反抗,好在一切都过去了。

祝霜降猜自己可能是误会了什么,老师们在说另外一件事,便将之抛在脑后。目光看向李老师从袋子里拿出的布好奇的问:“老师,这是什么?”像是从床单上裁下来的,做什么用?

“尿布。”

祝霜降顿时打了个激灵,脸都差点绿了。

她连忙拒绝道:“老师,我不用的,”说话声音都变得语无伦次:“我不需要,我早就不尿床了。”

“真的吗?”李老师看着她说:“你的床单垫子还有被子都是新的,湿了的话就臭了,新衣服也会变臭的。”

祝霜降不断点头:“确定,我已经四岁了。”

四岁算什么,院里还有七八岁才学会不尿床的孩子呢。但是鉴于这孩子到来后表现出来的聪明灵光,李老师的态度并不强硬。不过她想了想,还是在床单上面铺了三层,并且以工作经验,让她在睡前先上了个厕所。

祝霜降见此只能安慰自己,信任是需要时间和证明的,她能理解。

两位老师本来只想让祝霜降睡个午觉,没想到吃晚饭时愣是没叫醒她,看她在床上睡的小脸红扑扑,枕边靠着带来的小龙玩偶,香的不得了,也舍不得叫醒了。

孩子们知道有新的小朋友到来,打卡一样过来围观,大孩子们大多看一眼就走,小朋友们围着她的床叽叽喳喳的说话,即使床栏太高看不见她的样子,依旧讨论的很热烈,直到被护工们带去睡觉。

祝霜降醒来的时候,屋子里一片昏暗,她习惯性的摸向床头,并没有摸到手机,而是木栏杆的触感。

为什么会有栏杆,她捏着栏杆的手慢慢握紧,今夕不知何年,思绪渐渐回归,对,我好像是穿越了。

祝霜降脑子里空空的,良久才缓过神来,记得李老师说过,她会和另外五个小朋友一起住,静下心,果然在安静的环境下听到了这些孩子的呼吸声。她伴着这些声音,等待天亮的到来,直到窗户透出一丝微微的亮光,外面有大人们说话的声音,才从床上坐起来。

祝霜降轻手轻脚的穿好衣服,拉下床尾的栏杆爬下床,脚下踩着院里发的枣红色棉鞋,直接打开门走了出去,又小心翼翼的合上。

门口已经起床的值班老师在和护工在说话,看到她走出来都把目光看了过来:“你这孩子,怎么起的这么早,老师没说过阿姨们不叫不能自己起床吗?”声音压低,语气略微有些严厉。

为了方便管理,福利院自然有很多规则的。孩子们要统一时间起床、睡觉、洗漱、吃饭,很多事都是集体行动。其他孩子有最晚起床时间,而六岁以下孩子都住在一楼,他们自理能力弱,大多数需要大人帮忙穿衣洗漱,则被教导不能随意下床,不能随意出房间,要等护工阿姨过来。

但两个大人很快就认出了她,声音缓和了下来:“是你,你是昨天新来的。”

祝霜降点了点头,值班老师说道:“好吧,有些东西你还不知道,不过以后你的辅导老师会教你的,听说你很聪明,想必会学的很快。”

值班老师把她送回房间放在床上,最后压低告诫道:“不要出房间,也不要吵醒别的孩子,等天亮了护工阿姨们过来。”

祝霜降看着她关门出去,在床上坐了一会儿,慢慢的重新躺下。等到天光透亮,整栋楼的声音变得嘈杂,楼上还是男孩女孩大声说话喊叫的声音,门从外面被推开了。

“孩子们,起床了。”进来的是年纪五十左右的护工,厚厚衣服外面套着蓝色连衣长袖围裙,手上拎着一个红色塑料桶。她嘴边呼着白气,冷风顺着打开的门吹进来,打开电灯顺势关上了门。

祝霜降飞快的掀开被子,从床上爬了起来,护工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你已经醒了!”

她重新披上外套,扣上纽扣,动作利落的准备下床,护工本来还想帮一下,愣是没来得及,就见这个新来的小朋友已经穿好了鞋子,问道:“你昨晚睡觉的时候没脱外面的裤子吗?”

“脱了,我很早就起来了,老师说不能提前起床。”

“是的,你们每天早上七点起床,你先等一下,不要乱跑。”护工阿姨从最里面开始,把小朋友们从被窝里挖出来穿衣服。

祝霜降终于知道她拎着一个桶过来干什么了,因为有两个小朋友尿床了,把她们换下来的尿布扔到桶里,裤子湿了就换上干的。护工阿姨动作麻利,看着就是做熟了的,孩子们可能一直这么过来的,也都非常配合。让伸手就伸手,让抬腿就抬腿,哭闹的拍两下很快就老实了。

祝霜降的目光看向放在门后的搪瓷痰盂,看来她们没有全部学会使用它。她想起上辈子刷短视频,因为颜色艳丽,花纹好看,还被某些外国人买回去当了几年饭盒,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最后一个接着一个,很快所有小朋友们都被拎到了地上。起床气过去后她们活跃了起来,非常好奇新来的陌生人,围着她说话。

所有的孩子都是短发,其中个子最高的女孩问她:“你昨天为什么一直不醒?”

“因为我困了就先睡觉了。”祝霜降回道。

“哦。”

另一个小朋友则大声的回答:“不对,因为她要死掉了,我妈妈就是一直都不醒,我爸爸说她死掉了。”

“什么是死掉。”

“死掉就是一直不醒。”

“可是她已经醒了。”

很显然这位小朋友的脑子已经陷入了混乱,她结结巴巴了半天,祝霜降替她做了回答:“那就说明我没有死掉。”

她松了一口气,对着祝霜降露出了笑脸:“对。”

护工阿姨收拾好了的床铺,将桶暂且放到一边,让她们拿起自己的牙刷牙杯和毛巾,到走廊上排好队。和对面的四个小男孩一起,前后两个护工领着他们,“走,去刷牙洗脸。”

牙膏是铁皮的,在每个人的牙刷上挤了一点,阿姨们显然对孩子们的性情都比较熟悉,有让自己刷的,有的根本不让手碰水,祝霜降是新来的,自然是她们重点关注的对象。

见她牙杯里的水一点都没溅出来,刷牙认认真真,上下左右比她们大人刷的还仔细,下了结论,“这孩子好带。”

祝霜降刷完牙,护工阿姨将洗脸的毛巾拧干递给她,里面兑了热水,还是烫的。她接过来摊开热气散了一些,上下左右狠狠擦了脸蛋,递回去道:“能再来一遍吗?”

她昨天历经风霜,要是一个人在家里,洗澡都要打两遍沐浴露,阿姨接过搓了下毛巾,又递给她。

祝霜降小孩身大人心,起床洗漱自然是快的,其他的可实实在在是小孩。大部分很乖,也有两个吞了牙膏笑嘻嘻的孩子,护工也不说他们,洗了杯子后直接开始给他们洗脸。

除了她,别的孩子都由大人洗脸,祝霜降的目光渐渐发直,因为她发现,阿姨们直接用一盆水,洗了他们所有孩子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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