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在码头上,这小子好似受了不小的打击。
脸色一直阴沉沉的。
看来,他这小奸臣,幼时还是有一些装着良知和天下的善心呢?
温二郎眨巴着眼,疑惑不已:“回家?阿姐,我们明明才刚来这上京,还未落脚,怎会有……”
温二郎眼神猛地顿住,落在王楮身上。
是他们?
阿姐有个从前的婢女,名叫听风。
在他们离开巫山前,这二人就先行来了这上京。
他们是阿姐派来的,难道便是提前来落实,他们来上京后的落脚处的?
姜晚澄坐起身,手肘撑在车架上,她看向王楮问道:“王楮,是那碧水居吗?”
王楮与史奕一同在前面赶着牛车,听到姜晚澄的问话,王楮回道:“是的,姑娘。我们听了您的话,路上不敢耽搁行程,半个月就紧赶到了这上京。”
“没想到,还真如姑娘您所说,有个孙姓的四品大官,因为贪墨刚刚被处以了抄家。家中有良田和庄子无数,朝廷统统抄没后,便又拿了一部份出来售卖。”
“小的们没敢看别的,就买了姑娘您说的碧水居。”
“姑娘,您怎么知道这姓孙的贪官儿,家中会出事,又怎么知道这碧水居就在这京郊,还会被朝廷拿出来售卖啊?”
姜晚澄当然知道。
上一世,她此时已经被困张赫宣的王府后宅出不了门。
那张赫宣每日都来哄她。
给她好吃好玩儿的,还给她讲上京的这些热闹事儿。
其中,便有这姓孙家中被抄一事。
不过,他说的很隐晦,但是姜晚澄能感觉到他其实很兴奋。
现在她猜想,那姓孙的,应该是燕王阵营的人。
不过,因为朝廷争斗,他不幸成了弃子。
而他家产虽然入了国库,但因为赈灾洪涝和瘟疫天灾,国库依然空虚不足,所以不得不拿出这些贪官被抄没的家财再充盈一部分。
朝廷公然售卖庄子土地,也并非稀奇事。
那些好的庄子和田地,一拿出来,便有这些上京的大家世族,争着去抢。
上一世,那张赫宣也买了两座庄子。
还拿了其中一座庄子送给了姜晚澄。
他说,那是碧水居。
不过,姜晚澄从未去过那里,因为那庄子虽然名义上是她的,但是却一直落在张赫宣自己手中,由他监管,掌着营收。
姜晚澄听说,那庄子里有个小池塘。
池塘里种有荷花,秋季有新鲜的粉藕。
还有十几亩地。
地里种的有果树。
屋前还有一颗很大的柿子树,树枝垂到园中,结的柿子吃着很甜。
她吃过那柿子,果真很甜。
庄子和房屋虽然都不大,但袖珍精致,应有尽有。
而且,地理位置实在不错,被其余的庄子包围着,但又互不相犯。
姜晚澄心之向往,一直想去瞧瞧。
可惜,她后来被张赫宣送到别的庄子上去了,也一直未曾亲眼见过碧水居。
在庄子上日子好过些的时候,她也想过逃跑。
可张赫宣将她抓回去时,一双腿打的险些残废,在床上躺了三个月才能下地。
姜晚澄觉得,她对碧水居或许就是心底的一股执念。
对自己上一世所未能拥有的,未曾得到过的自由的向往。
这碧水居能被买到,姜晚澄并不觉得惊奇。
因为这碧水居在这姓孙的所有庄子中,应该是最不起眼,也是最小的一座庄子。
朝廷既然要放出一部分庄子出来售卖,一开始那些最好的良田,最大的庄子,自然才是最吸引人的。
听风和王楮又是外地来的毫无根基之人,就算出手,也不会引起旁人注意。
这些上京世族,只当他们是外都刚来京都想要置办财产的,看的还是碧水居这种不起眼的小庄子,只要下手快,出的银子够多,买下一个小庄子,应该还是容易的。
至于这买庄子的钱从何而来?
姜晚澄还在扶駿时,温朝晏第一次闯贪官吴先的密室,拿了一堆财宝银子和银票回来。
粗略算,也有七八千两了。
姜晚澄给大家分了一些,因为都很客气,所以落到她手里,还有三千辆左右的银子和财宝。
这一次,听风上京,她把这三千两和财宝,都给了听风。
用了这贪官的钱买庄子,姜晚澄是一点负罪感也没有。
就当是那贪官当初冤杀温朝晏的赔偿金了吧。
现在想来,她当时胆子也挺大,若听风和王楮是那心术不正之人,卷着这些钱到天涯海角,也够他们潇洒一辈子了。
不过,还好她没有看错人。
“我在上京有些熟人,他们给我递过消息。”
姜晚澄简略的解释了一句,便再不打算提了。
王楮自然不会怀疑,史奕自打知道姜晚澄和那鸢鸠一派的有些纠葛后,就将她也当作了神秘不可莫测的人,所以再稀奇的事发生在她身上,他也只惊奇一下,便也不多问半句。
只有温二郎,疑惑的盯着姜晚澄。
阿姐在这上京有熟识的人?
这如何可能?
阿姐流落到巫山上,不是说她举目无亲,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如今却突然说有熟人。
而且眼光前瞻,还能派人来,一口气就买下了他们来上京的落脚处!
难道……阿姐恢复记忆了?
姜晚澄感觉到温二郎试探的目光,她笑了笑,并不打算解释什么。
夜幕落下之际,车子缓缓驶进了庄子里,最后在碧水居前停下。
姜晚澄还未爬下牛车,那王楮就激动得跑进了院子里:“娘子!娘子!是姑娘,我接到姑娘了——娘子——”
姜晚澄本想让他小声些,但那本该稳沉的王楮,或许是太过兴奋,还未听到招呼就一路飞奔进院中,竟隐隐没了声音。
姜晚澄心道:这庄子不是并不算大吗?怎么还能门口听不见里面的喊声?
姜晚澄带着温二郎站在碧水居前,抬头看向门头上肆意潇洒的三个字,心中想着:这一世,这庄子总算真正成了她的。
心中一时复杂感慨,就见里面跑出一个身影,手中还提着灯,不正是听风还能是谁?
听风见到姜晚澄脸上不仅有脏污的黑灰,衣衫还破旧褴褛,顿时就红了眼眶,接着眼泪跟着簌簌掉落。
“姑娘!您、您受了大罪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