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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1 章

一家人刚吃完饭, 留下喝干净的粥碗,包子更是干干净净,大嫂已经殷勤地去了厨房。

白皎看了眼天色, 时值午后, 太?阳毒辣, 看一眼, 火辣辣的阳光直刺进眼里, 水眸泛起一层盈盈雾色。”哎呀。”白父之前劳累了半晌,这会儿正捶打着酸胀的腰背, 白山正当壮年?, 倒是好一些, 也是不住地叹气?:“真是古怪, 最近的天儿真是一日比一日还热!”

白父也说:“是啊, 刚进地里头,简直像是走进了大蒸笼,土地干焦干焦,等?我休息够了, 还得赶紧去抢收。”

这也是有原由的, 夏天酷热干燥,时常会有火灾发生, 有时天太?热,把那麦子引着了也是有的。

想?到家里不少田地,白父恨不得现在就拐回去, 心急得不行。

白皎听得皱紧眉头:“爹,你?那么急啊?”

白父:“咱家多少地你?还不知道?”他想?起靠着儿子买回来的上好良田, 之前卖出去的田地,与之相比也不过一个零头。

白父忍不住笑了起来, 一张老?脸容光焕发:“这可都白花花的粮食啊!”

白皎思索一瞬,说:“既然这样多,单靠我们一家人,又能干多少?不然雇人干活,我看爹和大哥也累得不行。”

其他人听完惊得瞪大了眼:“这、这行吗?使银子雇人,那可是人家乡绅老?爷……”rexue.org 西红柿小说网

白皎狡黠一笑:“难道我二哥不是举人老?爷吗?倘若他知道你?们在家里吃苦,肯定也是不愿的。”

她知道他们是一时半会不习惯转换观念,怎么说呢,她二哥白林已经?是举人了,举人就是候补官员,运气?好,不用?考也有官职,他们家俨然已经?实现了巨大的阶级跨越。

所以她才这样提,况且,看父母的样子,也不像是没有触动?。

父母宠溺,什么事都不避着白皎,所以她对家中?资产,还是知道不少的。

况且雇人多好,省的累到了老?人。

她说的很有道理?,白父白母最宠溺女儿,细细思索下了,忍不住点?点?头。

白父斟酌着说:“那我……试试看?”

……

几天后的下午,白皎趁着一家人在家,提出想?上山转转,七八月份,山上一部分药材也到了采挖的时候。

彼时家里人正准备下地,听见她的话,脸上表情凝滞一瞬。

虽然这时,家中?的田产已经?雇给村里其他人收割,但不代表着他们就能轻轻松松做那甩手掌柜,都是一辈子在地里刨食惯了的农家人,还是第一次干着乡绅老?爷才能干的事儿,一个个惴惴不安。

因此,就算雇了人,他们自己也会下地。

忽然听见白皎的话,白父神色尚好,他这个女儿,时常上山寻找药材,但这也不妨碍他来来回回叮嘱了不知多少遍:“皎皎,你?这次上山,千万别跑深山去,听话!”

白皎眨了眨眼:“我知道了。”

没说答应也没拒绝。

白父听得愁眉不展,当爹娘的最知道儿女脾气?,和憨厚老?实的老?大不同,聪明?孝顺的老?二也不一样,老?妻这个老?蚌怀珠的小女儿,古灵精怪,胆大着呢!

看这样子,咋像是把他的话记在心里了。

说到这,便要?说一下他们青山村背后的山峦,一座山勾连着一座山,弯弯绕绕,曲曲连连。

山里物资十分丰富,靠着青山村的地方,早就被猎人和一些农人光顾过,唯独从后山玉明?涧开?始,据说那里有大型野兽出没。

之前有人不信邪,去了几趟,因为基本没人去,所以带出来不少东西,村里不少人羡慕极了,也想?着去哪里转转,结果没几天,那人就被山里的野猪顶上了肚子,一对獠牙连肠子都划破了,最后竟是不治身亡!

于是,那里便成了大家不可言说的禁地。

前些年?白家贫困交加,又正值白林第一次参加考试,几乎供不起他,谁承想?,白皎竟去玉明?涧采草药,挖到了铁皮石斛和灵芝,虽说卖了大价钱,但也实在叫人心惊肉跳。

所以,他特地叮嘱女儿,千万别去那里!

但是,白皎是那种乖乖听话的性子吗?

白父忧愁极了,忽然瞥见一侧的白皙,脑子里闪过一丝念头,快到根本抓不住。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白皎:“……”

可巧了,她今天打的就是玉明?涧的主意,那边土地肥沃,没有多少人出没,别说山上的药材,就是一些野果也快熟了,她就想?去瞧瞧。

她说:“爹,我观察过,那边野兽其实不多,而且最近天气?炎热,玉明?涧那边水源早就干涸了,人都不想?动?,说不定野兽也懒得动?弹呢。”

白母听见,眉头皱得死紧:“你?这孩子,说啥话呢,你?又不是那野兽,咋知道它们怎么想?的!”

“听爹娘的话,别去那危险地界儿。”

这可不行。

白皎抿了抿唇,忽然将目光投到身侧的男人身上,小脸上满是殷切和希冀:“我还有三哥呢!”

她眼珠滴溜溜乱转,闪烁着狡黠光彩,骄傲地说:“三哥,你?那么厉害,一定能保护我的!对不对!”

她扯了扯男人衣袖,撒娇卖萌。

连他都惊讶,不知道她哪来那么大的底气?。

白皎:当然有底气?啊,谁家能让仙尊为自己保驾护航啊。

半晌,男人沉吟不语,白皎心里发虚,忐忑不安,仔细看,他眼底浮出一丝笑意。

她生气?地撅起小嘴:“爹娘你?们快看,三哥他笑我!”

白父白母:“……”

罢了!

看这样子,他们根本拦不住,只能让白希跟着,知道他天生神力,就算拦不住,照顾着也行。

心里这样想?,还是要?白皎又软磨硬泡了一通,才得到了许可,而且还有条件:“你?得早去早回,吃晚饭前一定回来!”

白皎点?点?头,这个时间还算充裕。

这个时代,农家人的生活其实挺枯燥的,没有多余的娱乐,还有一堆活儿要?做,所以通常吃饭很早,大概四五点?就吃完了,吃完饭出去转转,天擦黑回来,进屋睡觉,除非有重要?事,才会点?灯熬油。

因为灯油也贵着呢。

他们家虽然不怕点?灯,却?也早就养成了习惯。

白皎答应得又快又稳。

第二天清晨,晶莹剔透的露水还未蒸发,仿若珍珠在草叶上轻盈滚动?,凉风习习,格外清爽。

白皎换了一身利落衣裳,勾出纤纤细腰,亭亭玉立,娇俏灵动?。她旁边,是一身同样利落装扮的白希,男人年?轻俊美,气?度非凡。

她在前面,背着一个空空的背篓,后面是拿着东西的白希,她走?两步便扭头轻唤,笑盈盈地说:“哥,你?快点?儿跟上,待会天就热了。”

“嗯。”他应了一声,其实走?得并不慢,不过是一直压着步子,适应她,现在听她这么说,几步便追了过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清风徐徐,空气?中?弥漫极淡的幽香。

她们出门的时间并不晚,但对农忙时期的村民来说,已经?到了出门的时候,因此,一路上遇到不少人,看见他们,尤其是她身侧年?轻俊美的白希之后,纷纷露出打量的目光。

白皎生得明?艳动?人,颜色无双,村里不少年?轻人怎么可能不关注,不过因为她名声糟糕,父母一直耳提面命禁止接触。

强势的镇压,却?拦不住血气?方刚年?轻人那颗躁动?的心。

求娶不求娶的先不说,她生得真好看,哪怕只是看一眼,也让人心潮澎湃,心绪翻涌。

这时,忽然见她身后多出一个年?轻俊美,身材高大的男子,不少人暗暗失落。

这大概就是她捡来的那个男人吧,竟然这么俊美,而且看他们的姿态,那么亲昵,谁知道,是什么关系呢?

一些人,则想?起她的坏名声,忍不住露出嫉妒目光。

说的正是田蜜,她后悔极了。

那天打秋风没搂着,回去就被她奶骂了一顿,连晚饭都没得吃,她父母又都是愚孝胆小之人,根本不敢帮女儿说话,导致她生生饿了一晚上。

她去白皎家的时候,可是闻见了,那满屋浓郁的香味,不知道做什么好吃的。

说起来,她对白皎的恨意,正是因为两人的家世,她的亲生父母漠视她甚至是恨她,可白皎父母,即使有了两个儿子,也把她当宝贝宠溺。

这让她怎么不恨呢?

说到底,不过都是她找的借口,全然忘了白皎曾经?也帮助过她。

只能说坏人不分男女,好人你?帮她,就算是拉一把,一句话,也会对你?感激不尽,坏人就算你?倾尽全力,也不会有所触动?,反而越发贪婪无度,以为你?别有所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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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皎看得清楚。

目光一扫,就收了回来,根本没有跟她搭话的意思。

倒是她身侧的白希,他面无表情,却?对周遭情绪感知极强,狭长凤眸轻轻一扫,便能看穿各种人心。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白皎身上。

少女钟灵毓秀,心思玲珑剔透,她纯洁无暇的雪白灵魂,连殊色绝艳,出尘脱俗的外貌也无法比拟。

在或污秽或驳杂的世界里,犹如一颗璀璨夺目的水晶,清澈剔透。

“皎皎,你?怎么了?”田蜜凑过来,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仿佛之前的撕破脸,只是一场梦。

她还想?着三言两语哄骗她。

白皎忙着上山,根本不想?搭理?她,脸一偏,拉住他的袖子:“哥,我们快走?。”

呸,谁要?跟白眼狼说话!

有那时间,还不如早早去山上,她知道一些草药,只有早上采摘,才不会损伤药性。

霎时间,田蜜笑容僵在脸上,周遭投来无数道疑惑目光,深谙人心的她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更大的惶恐如裂缝逐渐扩散。

她死死抓紧帕子,不行,绝对不能让她就怎么走?了!

她还想?……继续哄骗白皎弄来东西。

“白皎。”她快步上前,拦住两人,还未说完,腮边已经?滚落一颗颗泪珠,无助又柔弱地模样,真似一朵不经?风雨的娇花:“白皎,我是不是哪里得罪你?了,你?怎么不理?我了?”

这变脸技术,好强!

她红唇微张,水润的眼眸霍然睁大,因为早就不在乎这人,反应过来后,还能拉着白希一起看戏,她靠着他,小声说:“三哥你?看,这可比唱戏好看多了。”

他一怔,旋即反应过来,年?轻俊美的脸上,漆黑眸底笑意宛若涟漪轻轻扩散。

“狭促鬼!”

白皎轻哼一声,挽着他的手臂收了收,鼻尖微皱:“谁让她想?踩着我当垫脚石!”

瞧瞧周遭人的反应,议论纷纷的样子。

田蜜跟她没说两句话,就哭了起来,她名声又娇纵,用?头发丝儿想?想?都知道,别人肯定在想?,她又把人给欺负哭了。

她还觉得委屈呢。

要?她说,反正已经?撕破脸,直接平推,再怎么样,也不让她占到一丝一毫的便宜!

她小声嘟囔,白嫩脸颊气?鼓鼓的,说出的话,听得他又好气?又好笑。

事情怎么可能这样简单。

撕破脸,她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他心中?叹了口气?,投鼠忌器,莫过于此吧。

目光环视一圈,围观众人多是对田蜜的怜悯,对皎皎的谴责,白希眉头紧锁。

再看田蜜时,眉眼深沉冷峻,原本柔和的眼眸此时已格外凛冽、冰寒。

他走?了两步,正好将她护在身后,声音沉沉:“这位姑娘,你?之前做的确实不对。”

田蜜蓦地睁大了眼,满脸不可置信。

第 82 章

田蜜张了张嘴:“我、我不对?”

一时间, 她?都反应不过来?,自己到底在说什么。

白希斩钉截铁地说:“当然。”

他想?起?白皎曾经告诉过他的事。

那是在她?发现田蜜骗了自?己之后,她?不敢跟其他人说, 找自?己梳理。

她?很聪明, 记忆清晰, 白家屋后菜地前的台阶上, 白皎双手托腮, 愁眉不展的模样,让他忍不住心头?发软。

“怎么了?”

白皎犹豫不定地看着他, 一时怒一时恼:“为什么她?那么坏啊!”

“我以为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什么我都愿意跟她?分享, 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如果不是今天突然觉醒, 她?到现在估计都不知道, 原来?对方从来?没?把她?当朋友。

连她?的名声,也都是她?弄糟糕的。

她?不解,对上男人漆黑的眼眸,包容温和, 一股委屈瞬间涌上心头?, 她?柔柔地叫了声:“三哥。”

又委屈又难受。

她?眼圈泛起?一层绯红,轻轻挽住他的手臂, 像是一只寻求庇护的小兽。

当她?娇软身体靠近时,淡淡的体温携裹着幽幽香气,在空气中弥漫, 一向平稳的心脏,此时竟飞快跳动。

不等他细想?, 白皎已经出声,声音低沉忧郁:“以前我们两家一样穷的时候, 我觉得田蜜好惨,比我还?惨,明明她?是她?爹娘唯一的女儿……”

他没?出声,知道她?需要发泄出来?。

却不妨碍他因此全身紧绷,僵硬得宛如一尊雕塑,越冷硬越觉得她?柔软得仿佛无骨的美人蛇,明明只是轻轻的触碰,却像蛇一样软软缠上他,叫他心头?一阵阵紧缩。

却又怎么也拒绝不了。

他听她?的叙述,小姑娘心地善良,有什么都分给所?谓的好朋友一半,从来?不会介意其他,碰见其他人欺负好朋友,也会大声骂回去。

她?性格活泼,永远热情洋溢,永远活力充沛,像是一颗闪闪发光的小太阳,无私地散发出光和热。

倏忽,白希眉头?紧皱,作为被她?庇护的对象,田蜜从来?只会在身后哭哭啼啼,柔弱示人,就像方才一样。

世?人总会被表象所?惑。

他敏锐觉察出,作为获利最大的人,她?在一场场争执中,竟是美美隐身了。

心中不由叹了口气,再抬眸,瞥见她?闪烁光芒的明眸,正气鼓鼓地对他说:“我发誓,以后,她?再也不是我的好朋友了!”

“三哥,你也不要搭理她?!”语气稚气未脱。

白希唇角微翘,她?被父母呵护得很好,天真烂漫却并不愚蠢,做事果决干脆,谁能?不喜欢这样的女孩子呢?

一刹那,胸腔被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充盈臌胀,还?未等他细细琢磨,一道娇俏的嗓音响了起?来?。

白皎气恼地瞪他:“三哥,你怎么不说话呀?”

她?还?等他答应呢。

他眉眼柔和,年轻俊美的脸庞绽开春风般和煦温柔的笑?容,满足她?的心愿,“好,我答应皎皎,一定不会搭理她?。”

但是如果她?欺负你,我也不会放任不管。

情况正如当时预料,他冷冷瞥了眼面前的女人:“就是你不对。”

“皎皎往日对你那么照顾,你却恩将仇报,她?看清了你的真面目,疏远你,难道你就没?有一点明悟吗?”

田蜜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可他,他知道什么?

她?万万没?想?到,白希现在可是全家人之中,白皎最信赖的人哥哥。

她?委屈巴巴地告诉他之前的事,白希以旁观者视角来?看,真相瞬间水落石出。

他冷静地说出之前的事,仿佛信手拈来?般,将她?的伪装撕破在大庭广众之下。

“皎皎每次都奋不顾身的为你冲锋陷阵,她?为你打抱不平,你一声不吭,她?被其他人误解时,你沉默以对,可她?做这一切,不是因为你向她?抱怨吗?”

话音刚落,掀起?一片哗然。

看见她?哭,他漠然道:“你哭什么呢?后悔还?是害怕。”

“你有什么脸哭呢?难道哭一哭,就能?抵消你对皎皎的伤害?”

白皎从他身后伸出脑袋,听见这话不住点头?:“对,你跟我说,你说你爹娘讨厌你,你奶奶……你奶奶是个老虔婆,整日欺负你,我才帮你打抱不平的,没?想?到,你根本就是利用我!”

“三哥,我被她?骗的好惨。”她?亲昵地挽住男人手臂,低垂下头?,肩膀微怂,显得伤心极了。

其他人,都被这反转惊呆了。

下一刻,一道怒吼骤然响起?:“好你个田蜜,我养你吃喝,你个小蹄子竟然骂我!你给我滚回家去!”

人群里钻出个老婆子,劈头?盖脸地对着田蜜骂了一顿,行事泼辣无比,而周遭人早在她?出现时,已经退避三舍。

概因田老太太实在不是个好相与的主儿。

整个青山村,最泼辣的就是她?。

倘若谁要得罪她?,她?能?从村头?骂到村尾。

田老太太说着眼珠一转,一边揪着孙女田蜜耳朵,一边连声向白皎道歉。

白家可不能?得罪!

谁不知道,白家可是出了位举人老爷,岂是她?们这等乡野小民能?比的,以往孙女占便宜,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不知道就行了。

可现在,她?一定得站出来?,她?老婆子人老心不老,心里清楚,这事暗地里怎么着都行,唯独不能?拿到明面上说!

万一举人老爷怪罪下来?,碾死他们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似的。

从古至今,都是民不与官斗。

普通平民,畏惧官衙如畏猛虎。

事情在吵吵闹闹中落下帷幕,田蜜根本来?不及反抗,田老太太是她?奶奶,她?若不听话,就是不尊孝道!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下,就算傻子也听出来?,白皎是无辜的,她?性子太单纯直白,被人利用了。

一时间,无数道炙热目光汇聚在她?身上,白皎还?没?怎么样,她?身侧的男人率先皱紧眉头?,心中涌起?一丝不悦。

白皎拉了拉他的衣袖,眼眸宛若一泓清泉,澄澈清透:“三哥,我们快走吧,别耽误了正事。”

“好。”见她?对其他人没?有丝毫在意,心头?阴霾霍然散去,如雨过天晴,一股没?由来?的愉悦逸散胸腔。

至于他们此行的目的地,自?然是玉明涧,父母担忧野兽,村里人更不敢去,于是便便宜了白皎,时常能?发现一些药材。

刚进?山,白皎就停下了,小心翼翼地俯身,拨开一片叶子,眼底浮起?一团喜悦:“三哥。”

她?笑?眼弯弯,指着一株植物说:“是三七诶,已经成熟了。”

她?心情很好,刚进?山就发现了一株三七,三七散瘀止血,功效最好。

“三哥,你快把工具递给我。”

她?仰头?对他说,接过锄头?便挖了起?来?,灿烂阳光穿枝拂叶,洒在她?雪白剔透的小脸上,钟灵毓秀的女子脸上满是认真与专注。

他看得不由失神一瞬,旋即反应过来?。

玉明涧果然很不错,白皎眼睛亮晶晶,像镶满了璀璨的星子,眼角眉梢都是甜蜜的笑?意。

最后,她?站起?身,药材妥帖地放进?背篓里。

他们继续深入,山林清幽阴凉,罕见的,竟然没?有什么动物活动的痕迹,白皎打量着周遭一切,心下微松。

越往里,便越是人迹罕至,偶尔还?要打一下灌木丛,以防藏着什么毒虫蛇蚁,而且,这边虽然曾经被她?开辟过一条小径,可是因为很久没?来?,已经被荒草灌木掩盖。

如果不是白皎记忆力超好,换一个人,就算眼睛瞪瞎了也看不出来?。

以往都是她?开路,这一回嘛——

她?笑?着看向前方,男人身形挺拔,举手投足间,一派威严端重,他手起?刀落,缠缠绕绕的灌木荒草连根斩断,对她?来?说繁重无比的工作,在他手下轻松自?如。

继续往前走,视野霍然开阔,地面也平整起?来?,同时,温度也开始升高,阳光更热,白皎擦了擦额头?的汗,觉得不只是阳光热,脚底下的土地好像也热腾腾的。

草药倒是个个肥大优质,没?一会儿,她?的背篓里已经装了好多?,白皎喜滋滋地往前走,左瞧瞧右看看,草药经常生长在犄角旮旯里,稍一错眼,就能?错过。

忽然,她?听见身后男人紧张的声音:“小心。”

“啪嗒”一声轻响。

淡淡的清冽气息瞬间将她?包裹,白皎愣怔一瞬,眼前光线瞬间暗淡下来?,过分亲昵的接触让她?心跳骤然加快,脸上晕开一圈圈绯红,更尴尬的是她?身体僵硬,仿佛一瞬间,魂魄都摇曳起?来?。

“皎皎,你没?事吧?”他抬起?头?,俊美如神的面容骤然放大在眼前,她?像是被火光烫灼到,飞快偏头?,眼睛盯着一侧绿油油的树木枝叶。

“怎么了?”白皎小声问,脑袋低垂,露出一抹雪白细腻的脖颈,耳垂红得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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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希皱紧眉头?,看向地面:“上面突然掉下来?一个东西。”

她?低下头?看,一只毛刺刺的小刺猬,不对,是板栗!

白皎仰起?头?,定睛一看,她?们正站在一片板栗树底下,上面交错延伸的枝叶间,坠着沉甸甸的毛刺刺的果实。

她?白皎眼睛刷地一下亮了起?来?:“是板栗!”

八月正是板栗成熟的季节。

板栗可以做很多?好吃的,而且口感甜软偏糯,她?最喜欢吃板栗,以前从来?没?发现,玉明涧还?有野生板栗树。

她?兴奋地拽上男人衣袖:“三哥,这里有好多?板栗!”

白希听见她?兴冲冲的声音,点了点头?,忽然又见她?话锋一转:“反正药材采的差不多?了,我们装点儿板栗吧?”

水润的眼睛希冀地望着他,就算再铁石心肠的人,也不是她?一合之敌。

更遑论?是他。

白希:“嗯。”

她?眼珠滴溜溜一转:“三哥,你帮帮我好不好?”

一刻钟后。

树上的板栗砸下来?,像冰雹一样噼里啪啦,白皎捂住耳朵,亮晶晶的眼眸看向树上,男人踩在板栗树上,手持一根长棍,棍子在他手上如臂使指,对着枝叶敲敲打打,哗啦啦的栗子雨下了好一阵。

白皎兴奋地欢呼起?来?:“三哥好棒!”

过了一会儿,她?又说:“三哥你不要敲了,我要去树下捡栗子了!”

对着肉眼可见的栗子堆,她?显得格外兴致勃勃。

树上的人听见她?的话,动作瞬间停了下来?,准备下来?帮忙一起?捡。

虽然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可兴奋的,可只要瞥见她?轻快愉悦的模样,便不由自?主地心尖发软。

眉目中涌动着呼之欲出的温柔。

谁曾想?,白皎捡着捡着就跑远了,男人始终看着她?,眼中浮出些许清浅笑?意,忽然眉心一皱,顾不得其他,颀长身姿一跃而下。

白皎正兴奋呢,忽然就被他拢在怀里:“别往前走。”

白皎抬头?,疑惑地看着他,脸颊涨得通红,连说话都结巴起?来?:“怎、怎么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仿佛未曾察觉一般,指着几?步外,树林遮掩处,枝丫交错间,竟然垂挂着一个硕大无比的蜂巢,蜂巢发出嗡嗡的响声,叫她?睁圆了眼睛:“好大的蜂巢!”

外面还?有几?只蜜蜂,扇动翅膀,嗡嗡地到处飞,显然是巢穴外巡逻的小卫兵。

她?吓得瑟缩一瞬,柔嫩脸颊下意识贴紧男人心口,刚才忙着捡板栗,乐在其中,竟然完全忽略了外界的情况。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蜜蜂,蜂巢,八月百花盛开,这么大的蜂巢里,肯定有很多?蜂蜜!

白皎舔了舔唇,想?起?野生蜂蜜的滋味,甘甜清香,甜润细腻,因为是采花酿蜜,肯定会有淡淡的花香,叫她?一下子就馋了。

“三哥。”她?轻声说道。

“怎么了?”

白皎:“我们能?不能?采点儿蜂蜜啊?”

她?说着,直勾勾地看向硕大无比的蜂巢,毫不遮掩自?己的觊觎:“这么大的蜂巢,里面肯定会有很多?蜂蜜。”

白希皱紧眉头?,这涉及了他的知识盲区:“怎么采?”

白皎眼睛一亮,想?起?曾经在村子里见过的事,山脚下的老猎户曾经也发现过一只蜂巢,赶跑蜜蜂之后,他拎着一个大蜂巢路过村子,白皎当时就和其他小孩子看得眼睛都睁大了。

老猎户和妻子一起?生活,夫妻俩没?有孩子,因此对村里的孩子格外喜欢,见她?们馋得不行,便拿刀割开一点,蜂蜜晶莹清透,流下来?后,会在空中拉出黏稠的金线,金灿灿的闪着耀眼光芒。

孩子们一人得了一小块,都欢喜地含进?嘴巴里,甜!

巨大的甜蜜冲击心脏,在舌尖像颗小炮弹一样陡然炸开,盘旋的余味久久不散,那时候白家还?很穷,就算她?再受父母宠溺,也不过是时不时能?得一个鸡蛋。

像野蜂蜜这样的稀罕物,就连村里的富户,也没?得吃呢。

而且,它还?能?卖不少银子。

总之,各种?原因结合起?来?,白皎直到现在,也仍旧念念不忘。

她?回过神,下意识拉着他的衣领,没?想?到,他竟低下头?,漆黑眼眸闪过一抹晦涩,瞳仁倒映出她?烂漫纯稚的轮廓:“怎么了?”

白皎小声说:“我们可以用烟熏。”

烟熏蜂巢会把里面的蜂蜜逼出去,她?说着还?拿出之前捎带上的麻袋,“到时候就用这个装蜂巢。”

正好她?们带了火折子,随便就地取材,折几?节树上枝条,和地上落了一层的厚厚枯叶一起?点燃。

不过这样还?是有些危险。

因此,白希让她?盯着,自?己拿着火折子小心翼翼地靠近,围绕蜂巢盘旋的蜜蜂守卫还?不知道,危险正在慢慢逼近。

干枯的焦叶哗啦一声,燃起?火焰,新鲜折下来?的树枝还?有水分,被火烘烤之后,会产生大量浓烟,他算好风向,滚滚浓烟冲向蜂巢。

白皎紧张得屏息凝神,俯低身体拉住他的手,一点点往后退去:“我们快走,离它远点儿。”

她?说着,眼睛盯着蜂巢,果不其然,没?一会儿,便有大量蜜蜂飞出来?,它们嗡嗡的朝着蜂巢飞行,急切不已。

然而面对这滚滚浓烟,根本无计可施。

看见这一幕,白皎红唇轻勾,靠着他说:“用不了多?久,这些蜜蜂就会跑掉了。”

想?到清甜浓郁的蜂蜜,她?眼里满是期待。

白希没?说话,全身僵硬,掌心握着她?柔若无骨的手指,根本听不清她?说的什么话,仿佛隔着一层模糊不清的屏障,唯一有感触的,是她?柔软偏小的手掌,只要五指并拢,便能?完完整整地将它包裹在掌心。

他垂眉敛目,呼吸迟滞,萦绕周身的,是她?与生俱来?的幽幽体香,目眩神迷,心潮澎湃,他敏感觉察到这是不对的。

可那股无法?形容的情愫,宛若浪潮汹涌抨击他的心脏,叠浪千层,滚滚而来?。

“三哥,你怎么了?你看起?来?,好像有点不舒服。”白皎说着,轻轻凑近他,她?生性活泼外向,见他忽然面红耳赤,就想?逗他一下。

“哇,三哥你耳朵好红啊。”

女孩子娇软清甜的嗓音回荡在耳畔,他双唇紧抿,眉眼冷峻,年轻俊美的容貌此时姿容更盛,声音不知何时又涩又哑:“没?什么。”

白皎轻哼一声:“我才不信呢。”

她?继续去看蜜蜂,蓦地,身体一僵,指向前方:“三哥……”

因为惊吓,眼睛前所?未有的睁大,紧张地收紧喉咙:“好多?、好多?蜜蜂!”

蜂群好像……发现了她?们!

白皎摇摇头?,试图将这不切实际的念头?驱赶出脑海,她?们离得这么远,蜜蜂怎么可能?发现得了!

白希闻声扭头?,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心头?骤然一跳,气势汹汹的蜂群扇动翅膀,呼啸而来?。

“快跑!”这一刻,什么旖旎情丝,全然化?为担忧与惊愕,脑海里的警报拉响,他拉着白皎向后奔逃。

白皎:“蜜蜂、蜜蜂真的发现我们了?!”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两人穿过密集的丛林,身后的嗡响骤然拉近,她?悄悄往后看,蜂群只差几?步,就能?追上他们。

啊啊啊简直见鬼了!

她?要崩溃,被他拉着踉踉跄跄往前跑,肺里像是破了洞一般,呼呼倒灌着冷气,两条腿沉重得像是灌了铅一样。

忽然,她?身体一轻。

白皎低下头?,散乱的长发飘摇拂过男人脸庞,腰上传来?滚烫坚硬的触感,他坚实有力的臂膀紧紧箍住纤细腰肢,失重感陡然传来?,让她?下意识抱住起?眼前人。

看清状况后,红晕瞬间爬满她?娇嫩雪白的脸颊。

白皎声音轻颤,眼睫仿若不安的蝶翼颤抖低垂:“三哥?”

“皎皎,深吸一口气,抱紧我。”

白皎:“啊?”

下一刻,“扑通”一声。

水面溅起?一阵浪花,蜂群追踪着气息,在湖上盘旋了一阵,出于对水的天然不喜,没?一会儿,就离开了。

水中,白皎睁开眼,下意识向上看去,斑斓光束透过水面照亮湖水,形成的光斑瑰丽斑斓,涂满她?苍白娇美的脸颊。

温热的水流环绕周身,之前虽然疑惑,她?也真的憋了一口气。

她?划了划,湖水不算太深,但窒息感无时无刻不在纠缠自?己,叫她?下意识向上挣扎,被他揽住腰肢。

“咕噜——”

水中的阻力让她?向后微仰,黑色长发宛若飘摇的水草轻轻摇曳,白皎觉得她?要撑不住了,睁大眼睛,一脚轻踢上男人小腿,反被他抓住向上游动。

她?的手掌抵上白希的胸膛。

又浓又密的黑色眼睫轻轻眨动,那双琥珀色眼眸宛若最名贵的宝石,透出璀璨的星芒,他低下头?,定定注视一瞬。

几?秒钟后,矫健的身体带着她?向上游动。

树林中,湖面宁静幽深,一只蝴蝶扇动翅膀,摇曳生姿地掠过水面。

“哗啦”一声。

突兀响起?的声音惊破宁静氛围,蝴蝶蹁跹着飞远了。

破水而出的两人正是白皎她?们。

她?惊魂未定地大口喘息起?来?,苍白的脸颊因为空气涌入,泛起?浅淡的红晕,晶莹剔透的水珠沿着娇嫩肌肤簌簌滚落,她?整个人浮在水中,衣衫已经浸泡得湿漉漉的,裹在身上。

白皎轻抿饱满的红唇,声音有气无力:“三哥,我、我没?力气了。”

她?说完喘了口气,全身仿佛软成了一滩烂泥,无力地靠着他,身体轻轻颤抖着。

白希逡巡一周,瞥见湖水一侧有块平坦干净的石台,立刻说道:“抓紧我,我带你上去。”

白皎轻轻应了一声:“嗯。”

她?像只八爪鱼,依附在他身上,一动不动。很显然,刚才的变故已经把她?给弄蒙了。

第 83 章

白皎乖巧地听他说话。

不同以往的沉默让白希眉头紧锁, 揽着人渡过水流,哗啦啦的声响中,他踩在岸边的平坦石台上, 留下暗色水痕。

他低下头, 漆黑眼眸始终盯紧她, 遮掩不住的关切与担忧:“皎皎, 你没事?吧?”

白皎摇头, 累得连话都不想说。

她越是这样,越让他心神不宁, 把人放在石台上, 半跪在她跟前, 才问:“皎皎, 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白皎抬眸, 被他半跪的姿势吓了一跳,年轻俊美的脸庞直面而来,湿透的衣服紧紧包裹他,勾勒出高大?挺拔的身形, 更显宽肩窄腰, 天人之姿。

心里忽然有点?发虚,被他盯着, 全身上下仿佛遇火一般烧灼起来,眼睫不安地轻颤,他应该在富丽堂皇美轮美奂的宫殿内, 醒掌天下权,而不是现在——

现在半跪在她面前, 犹如倾颓的山峦,姿容卓绝。

他是危险、神秘、极富压迫感的存在。

点?漆似的狭长凤眸描摹着她的影廓, 轻薄的夏裳勾勒出少女?不足盈盈一握的纤腰,水珠沿着她的脖颈蜿蜒滚落,再?往下……

白希猛地收回视线,俊美的脸庞没有一丝表情,眼眸深黑,翻涌着晦涩难辨的暗芒。

白皎下意识抿紧唇瓣,仿佛预感到危险,双膝合拢,半撑起细软的腰肢,脸颊仿佛抹了胭脂般泛起一阵诱人的潮红:“三?哥,我肚子有点?饿了。”

她说着低下头,根本不敢去?看?他。

白希看?了眼天色,此时应该已是午后,日头越发毒辣,无情地烤炙着大?地,不过这也有好处,刚从水里出来,方便他们晒干衣裳。

至于饥饿,他们来之前带了吃食,不过因为刚才慌乱逃窜,忘在了蜂群那里,想拿可以,可那些蜂群会不会发现?

他皱起眉头:“皎皎,我去?摘点?东西?,你乖乖在这里等我。”

白皎点?点?头,稍微活动一下,就?僵住了,吸饱湖水的衣服黏腻地裹着身体,仿佛第二张皮子,又潮湿又闷热。

他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告诉她:“这边日头很?晒,你可以在石台上晒一晒,衣裳干的也快。”

白皎眨了眨眼:“谢谢三?哥!”

他说着,步履不停地朝林子里走去?,片刻后,湖边平坦的石台上,只余静谧的风声与水声。

白皎坐在石头上,秀眉蹙紧,不安分地扭了扭身体。

太湿了。

衣裳又湿又闷地裹在身上,实?在没法忍受!

她今日穿的衣裳是款式简洁的上衣下裳,最里面是贴身的嫩绿色小衣,上身一层短袖裹胸,下边是绿色裙裳,最后,外罩一层外套,用束带扎紧,此时,全都成了负累。

他应该还有一段时间才回来。

白皎眼珠滴溜溜转动,忽然在平台上喊了起来:“三?哥?三?哥?”

她连连呼喊几声,都没得到回应,没有害怕,反而像是松了一口气。

她有自己的考量,一直穿着外罩的衣服,就?算太阳毒辣,怕是没有一两个时辰也晒不干,而且,她现在整个人都要难受死?了,湿透的衣服黏在肌肤上,源源不断地汲取体温。

确定没有人之后,她立刻大?胆起来。

外罩的袍服脱下,露出雪白莹润的肌肤,阳光下,细腻得宛如羊脂白玉,拔掉斜插的簪子,一头纯黑色长发如瀑般倾泻而下。

她想了想,略微仄歪身体,黑发低垂,临水照镜在湖边梳理起来。

她作?为农家女?,又备受宠溺,父母从小就?没怎么约束她,长大?后更是野惯了。

索性脱去?罗袜,露出雪白的脚,脚趾仿佛粉雕玉琢般,踩在石头上,温热的温度立刻蔓延全身。

白皎身形舒展,没有湿漉漉的衣服包裹之后,轻柔的风徐徐吹拂,叫她忍不住舒了口气,果?然舒服了很?多。

她眯了眯眼,人舒服了,想的也多了。

一个问题冒了出来:玉明涧不是早就?干枯了吗?

身为青山村人,她从小就?知道玉明涧。它叫玉明涧,是因为这里有条自上而下的溪流,水质极佳,清甜干净。

可是几十年前,这玉明涧的水就?已经消失了,怎么突然有水了?

白皎想了想,实?在是想不出来,俯身把脱下来的湿衣服换了个地方继续晒,果?然没一会儿就?有了效果?。

灰白色的平坦石台上,钟灵毓秀的少女?穿得只剩嫩绿色的小衣,露出雪白的肩颈,舒展莹润,犹如一只优雅展翅的白天鹅。

冰肌玉骨,仙姿玉貌,日光下,肌肤白得近乎刺眼。

丛林里,一双苍鹰般的黑色眼眸窥探她,眼神赤红,喉结滚动。

下一刻,他立刻反应过来,自己做了怎样龌龊的事?!

男人心头骤然揪紧,手里还捧着大?叶子包裹的水果?,显然是一路上细心呵护,没有半点?儿伤痕。

光斑照耀下,露出一张紧绷的俊美脸庞,发现后他立刻转身,可即便如此,那一幕却仿佛长进了眼里,只要闭上眼睛,就?一遍遍在脑海里循环重复、盘旋不绝。

他犹如一尊沉默的雕塑,静静伫立许久。

直到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摩擦声,不知是不是日头太毒,竟然有些口干舌燥。

“皎皎,我摘了一些野果?。”

之前俩人一起上山,路上经由白皎指点?,他认识了不少野果?,不过因为不好携带,打算下山时顺便摘一些,没想到,这会儿倒成了救命稻草。

白皎应了一声,看?见大?叶子里圆滚滚的胖果?子,伸手就?接了过去?。

白皙指尖剥开果?皮,露出里面绿油油的甜糯果?肉,一个个只有核桃大?小,汁水却很?丰沛,咬一口,汁水沾染在饱满嫩红的唇瓣上,晕开一层水润色泽。

这一幕仿佛携裹着无尽的魔力,诱得他根本移不开目光。

与之而来的,是他愈发冷硬的眉眼,面无表情,眼眸深黑,犹如深不见底的深渊,吞噬一切光亮。

白皎吓了一跳:“三?哥?”

“你看?我干嘛?你怎么不吃啊?”

她说着利落地捡了几个果?子递过去?,摊开在白嫩的掌心里,煞是可爱。

“马上就?吃。”他嗓音干涩地回答。

经过之前蜜蜂的事?,白皎一点?儿也不想在山上呆了,不过下山前,她还是得折返一趟,毕竟,采好的药材、板栗,还有工具都落在那里,对她来说,绝不可能放弃!

她们小心翼翼地靠近,嗡嗡声由远及近地钻进耳朵里,巨大?的蜂巢外围,一些蜜蜂盘旋四周,警惕地盯着拱卫蜂巢。

之前燃烧的烟火倒是熄灭了,只剩下一堆冷冰冰的灰烬。

看?见这一幕,白皎红唇微张:这和预想的不一样。

她困惑地皱眉,小声对他说:“这群蜜蜂怎么没有逃跑,好像知道浓烟是障眼法似的,刚才也是,蜜蜂好像知道是我们干的,一直追着我们飞。”

“这也太有灵性了。”

她感叹一句,旁边的男人听见这话,下意识记在心里。

面上却很?淡然,揉了揉她的脑袋:“别想太多,我们先把东西?带回去?,下山后再?说其它。”

白皎点?点?头,接下来倒是出乎意料的顺利。

她们拿着东西?一口气跑到山脚,白皎终于松了口气,毕竟刚才的情况,换个胆子小点?的,怕是早就?吓出了阴影,偏偏她心大?还能调侃,是这蜜蜂好像跟人一样,灵性得很?。

虽然,本来就?是她的错。

白皎耸拉着肩膀,回忆起之前的事?,仍旧心有余悸:“我就?贪吃一口蜜……阿嚏!”

没说完,她猛地打了个喷嚏。

一阵风吹过,她身子轻颤,下一刻,白希神色凝重地将她揽在怀里:“小心些。”

霎时间,白皎脸上一阵阵发烫,从雪白的脖颈到脸颊,像是晕开一层胭脂般殷红无比:“三?哥,你干什么?”

他一脸严肃,黑眸深深地注视她:“你是不是着凉了?”

白皎嘴硬:“怎么可能……阿嚏!”

男人眼中闪过一丝无奈:“我们赶快下山吧。”

事?情草草结束,白皎求他别说蜂群追杀的事?,这样太丢脸了。

白希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你还知道丢脸?”

白皎捂住脸,又羞又窘:“三?哥!”

最终,他也没说,然而当天晚上,因为在水里泡了一阵子,白皎便开始发热,她自己就?是大?夫,自然知道,这就?是风寒入体的症状。

蔫蔫地在床上躺了几天,白家人心疼极了,懊恼不已,直说以后都不许她再?上山。

彼时,白皎躺在软榻上,小脸雪白,娇美灵动的容貌因为生病,蒙上一层缥缈脆弱的底色,像是水晶做的人一样脆弱易碎。

“皎皎,你真是胡闹!”白母把她抱在怀里,活像被人剖了心肝儿似的。

一边絮絮叨叨地说,一边端来蒸好的鸡蛋羹,眼里满是心疼:“快张嘴,娘给你蒸的鸡蛋羹,你最喜欢吃了。”

农家的土鸡蛋金黄灿灿,只需要加点?盐和几滴香油,香香嫩嫩,诱人无比。

大?哥白山的声音从屋外传来,他直接外面架了个火炉子,之前摘下来的板栗割开十字口,放在上面烤,他殷勤地翻面,一边不甘寂寞地插嘴:“小妹,你再?等等,大?哥一会儿就?把栗子给你烤好了。”

忽然,屋外传来一声惊呼,是白大?哥。

“你、你手里领着什么东西??”

白皎好奇地看?过去?,什么事?啊?

下一刻,高大?挺拔的身影跨过门槛,白希走进屋里,一袭黑衣,手里拎着一个破麻袋,黑色长靴料子挺括,底部却沾染上些许泥土和腐叶,像是刚从山林里回来。

简洁朴素的衣服遮不住他与生俱来的卓绝气质,周身弥漫着冰寒冷酷的低压,却在触及她时,那双狭长幽深的凤眸,如沐春风和细雨,温柔到了极致。

“皎皎,我回来了。”

他的声音又涩又哑,把白母吓了一跳:“你、你这是怎么了?”

他淡然一笑,拿出口袋里的东西?,白皎近乎惊诧地看?着他。

男人掌心托举的,竟然是一个硕大?无比蜂巢!

白皎震惊地睁大?了眼。

她就?算化成灰也能认出来,可不就?是之前让她吃了大?亏的蜂巢。

他竟然上山去?了!

“你怎么弄下来的?有没有受伤?”

仅仅只是两句话,却叫他心神贴慰极了,他摇摇头,说:“我没事?。”

全然没有说,那批蜜蜂果?然如她之前猜猜的那样,似乎产生了灵性,他冒着危险,再?次架次火苗,这次直接围起来熏蒸,蜜蜂们快要熏死?了,自然不肯放过他这个始作?俑者。

白希跳进湖里,躲过去?后,直奔蜂巢,趁蜂蜜还没反应过来之时,一把摘下。

那些蜜蜂想蛰他,却又无计可施。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等头发干透,便立刻换上干爽的衣服来找白皎。

他明明对着白母说话,目光却一瞬不瞬地落在白皎身上,眼中饱含担忧:“皎皎不是不喜欢喝药吗,我听说蜂蜜水可以补充体力,润肺止咳,娘,你把蜂巢切开,用蜂蜜调一杯蜂蜜水,给皎皎喝了。”

“好好好,我马上去?!”白母欣喜若狂,她最宠溺的,自然是自己的小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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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即拿着蜂蜜跑去?厨房,那里有刚烧好的热水。

这时,家里人都围了过来,对着白皎嘘寒问暖,自从她生病的这段时间,一直都是家里重点?保护对象。

蜂蜜水是温热的,装在竹筒里,贴着冰凉的掌心,十分舒适。

白皎眯了眯眼,轻抿一口,一股暖意流淌进心尖,甜蜜清润,花香浓郁,它在舌尖绽开,仿佛置身百花丛中。

躺在软榻上的她眼睛一亮:“好像是百花蜜。”

她偏了偏头,告诉他:“三?哥,蜂蜜好甜啊。”

说着,她满足地笑了起来,靠着软枕,因为尚在病中,一头黑色长发略微披散,雪白剔透的小脸上,竟然绽开了两朵甜甜的梨涡

肉眼可见的,白皎面色好转不少,脑子也清醒了,看?得白父白母老怀欣慰。

门外大?宝二宝吵着要见小姑,被大?嫂柳氏拦在门外:“你们俩别过去?,吵成这个样子,还让不让小姑休息了?”

其他人都被吸引了过去?。

白皎抓住空隙,略微侧眸,抿着红唇朝一个方向看?去?,她知道,蜜蜂的事?是只有她和三?哥两个人才知道的秘密。

恰巧,他也在看?她,男人深邃目光越过众人阻隔,和她遥遥对望。

白皎愣怔一瞬,脸颊忽然绽开一抹浅笑,她本就?生得娇美灵动,钟灵毓秀,此时更是美不胜收,般般入画。

白希呼吸迟滞,垂在两侧的双手缓缓攥紧,他不可自持地注视她,心如鹿撞,汹涌澎湃。

狭长深邃的漆黑眼眸里,只余她一人存在。

白父这会儿放下心,忍不住叹起气来:“整日只知道爬高上低,哪有半分女?儿家的样子,那个田蜜也害人不浅,白白耽误我儿的姻缘。”

白母也说:“如今你名声好转,真是老天有眼!”

她边说边双手合十,感谢老天,继而一脸怜爱地看?着女?儿,“等你病好了,娘就?让你二哥在县城为你找一户好人家。”

说话间,白父白母注意到站在角落里的白希,连忙朝他招呼:“外间冷,你也过来,过来看?看?你妹妹啊?”

我的妹妹。

白希动作?一滞,这话宛若平地一声惊雷,叫他神魂颤动。

又像根刺狠狠扎进心头,扎得他血肉模糊,鲜血淋漓。

一股强烈的不甘涌上心头,他站在原地,眼神闪烁,双脚仿佛生根一般,一动不动。

他遥遥注视着笑靥如花的白皎,黑眸沉沉,犹如深不见底的深渊,暗流涌动,侵蚀入骨。

第 84 章

不知是药的作用还是蜂蜜的功效, 总之,白皎的风寒好?的飞快,没几天就恢复了正常。

就算身体?康复, 那些蜂蜜水也日日不断。

或许真是灵物, 蜂蜜水将她滋润得比之前还要娇艳动人。

都说病来如山倒, 病去如抽丝, 风寒没让白皎折损分毫美貌, 反而容光焕发,愈发仙姿玉貌, 风华绝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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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 村里已人尽皆知, 白皎名声?是被田蜜陷害, 洗清之后, 不止白父白母欢喜欣慰,就连来白家?的人,也?多了不少?。

“三哥。”

白家?门?前,一名容貌俊秀, 温和有?礼的男子穿着?青色长袍, 双手抱起?,朝他行了一礼。

只是, 瞥见他手里两只硕大的肥鱼时,脸上闪过一丝不屑。

白希看得清楚,神?色冷峻, 黑眸冰寒,他周身散发出浓重冷意, 一股没由?来的慌乱涌上心头。

果不其然,下一刻便听对方关?心道:“白三哥, 白小姐情况还好?吗?小生不才,认识城里的张大夫,如若白小姐需要,小生可让张大夫来此诊治,开几包固本培元的药材。”

“不用。”他断然拒绝,语气冷硬,仿佛结了冰一般。

自从白皎名声?恢复,顾忌的村民便一改之前的作?风,对她大加赞赏,好?似一夜之间,那些流言蜚语,全都消失不见了。

这段时间,村里年轻小伙子络绎不绝地拜访白家?。

眼前这人正是张秀才家?的儿子,算是这段时间里,身份最高的一个。

他年轻俊秀,才二十出头的年纪,已经考上了童生,听说明年还要考取秀才,虽然比不上白林,却也?能?说一句前途大好?。

没想到,他竟然来了白家?。

看他神?色冷硬,张秀才的儿子心头一跳,敏锐觉察到这人对自己?不太喜欢,他悻悻地抿了抿鼻尖,脊背挺直,他好?歹是个童生,白家?人怎么如此没有?眼色?

虽然这么想,他面色没有?露出一丝不满,反而格外温和有?礼,说了几句,便要告辞离开。

他已经算是彬彬有?礼的一类。

之前便说过,白皎容貌娇美,身段窈窕,之前便有?人爱慕她,不过是因为名声?不好?,家?里也?拘着?,不同?意。

现在真相大白,所有?人都知道白皎是被人陷害,加上她有?个前途无量的举人哥哥,简直就是众人眼中一块甘甜美味的肥肉。

然而,毕竟是村里人,就算示好?,也?带着?一股粗犷,一些人进?了白家?就干活,挑水送柴,白家?人开始都要吓死了,后来琢磨过味儿来,这是盯上了白皎,想讨好?他们?!

可笑,竟然妄想用一点小恩小惠收买他们?,也?不看看之前是怎么做的。

于是,白家?直接大门?紧闭。

他们?也?有?理由?,白皎风寒尚未痊愈,要是见了外人,病情加重又该怎么办?

再说,白家?如今出了一名举人老爷,虽然还住在青山村,可实际上,早就和其他村民拉开了距离!

因此,张童生才会规规矩矩地站在门?外。

后来碰见白希,被他冷漠的态度刺激到,连门?都没来得及叫开。

不过,对白希来说,即使他连白皎的面都没见到,也?让他由?内而外生出一股迫切感,仿佛悬挂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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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上却很淡定,叫开门?,他直奔白皎方向。

还没靠近,便听见一阵絮絮叨叨的唠叨声?。

他停下脚步,看向不远处。

后屋的菜园子旁边,一片蔬菜郁郁葱葱,昨晚下过一场雨,气温骤降。

白皎也?换上夹袄,头发微微绾起?,插着?一根素色的鸾鸟垂红珠发簪,红润剔透的珠子微微晃动,衬出她雪白剔透的小脸,愈发娇美明艳。

她坐在小马扎上,旁边架着?一只火炉,时不时翻动一下架在上面烧烤的板栗。

这些栗子又大又饱满,割开十字口,经过火焰烘烤之后,散发浓郁香甜的味道。

白母看见这一幕,担忧地皱紧眉头:“皎皎,你怎么出来了,天气多冷啊,你快回去!快回去!”

“娘,我有?分寸,而且,我这风寒不是已经好?了吗。”她说着?朝白母眨了眨眼,转移话题:“娘,栗子快烤好?了,你快过来吃一个!”

白母气得伸手就想拍她,瞧见女儿语笑嫣然,灵动娇俏的模样,心头登时软得一塌糊涂:“真是欠你们?的,一个两个都不让人省心。”

白皎听出她话里有?话,好?奇地抬头,问她:“娘,怎么了?”

白母幽幽叹了口气:“还不算你二哥。”

“最近天气转凉,我收到村里人的消息,你二哥啊,那么大的人了,连孩子都五岁了,竟然得了风寒。”

“我跟你爹合计了一下,准备让你大哥去送点东西,顺便看看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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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着?,脸上生出淡淡愁绪,白皎却是眼前一亮:“进?城?娘!”

她挽住白母手臂,软磨硬泡道:“娘,大哥一个人去多无聊啊,让我跟大哥一起?去吧,我在家?都呆腻了。”

白母听见这话,初时吓了一跳,旋即反应过来,对着?白皎左看右看,一方面是因为对小女儿的拳拳爱护之心,一方面则是因为,之前说过的话,叫她不禁心思一动。

这几眼看得白皎疑惑不已,不大自在地扭了扭:“娘,你看什么?”

“我看我们?家?皎皎,聪明伶俐,容貌不俗,以后一定能?觅得佳婿。”她摸了摸闺女的脸颊,雪白柔嫩,光滑莹润,生怕摸疼了她,立刻收了回去。

心里越来越觉得,之前的想法不是没道理。

自古都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她想让女儿嫁到城里,嫁个好?夫婿,这有?什么不对的!

这话说出的瞬间,藏在暗处的男人心头骤然紧缩,锐利漆黑的眼眸一瞬不瞬,盯紧天真纯稚的女子。

白皎低垂下头,发簪上红珠轻颤,她声?音娇软:“娘,你胡说什么呀。”

白母不以为意,在她看来,自家?女儿如此优秀,姿容绝色,以后一定能?嫁个好?人家?。她忽然想起?这段时间络绎不绝的客人,神?色警惕道:“皎皎,你以后的婚事,定然不可限量,千万别一时糊涂,搭理那些上门?的男子。”

“在娘看来,都是一群拎不清的男人,区区几句流言就能?的让他们?畏如猛虎,都是一群糊涂蛋!”

总之,这样的人家?,她是万万瞧不上眼的。

“我们?家?皎皎天生丽质,要我说,就是当那宫里的娘娘都使得!”

眼看她越来越夸张,饶是白皎心大,看见她越说越没边,也?忍不住打断,说道:“娘,既然要去看二哥,我们?也?得带点儿东西。”

“之前三哥拿过来的蜂蜜,不是还没喝完,剩下不少?,我觉得它对风寒也?有?效果,这次我进?城,也?给二哥送几瓶过去吧。”

白母没想到这一茬,笑着?点头:“好?好?好?,还是皎皎你聪明,我就没想到。”

白皎嫣然一笑,挽起?一缕发丝,细白指尖与纯黑发丝相互映衬,黑的纯粹,白的诱人。

她仿佛无意一瞥,脸上立刻绽开灿烂笑容,惊喜地说:“三哥,你回来啦?”

白希呼吸一滞,被发现了。

他走出阴影,神?色温和,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脸上浮出一抹叫人如沐春风的笑容,仔细看,笑意不达眼底。

他并非两手空空,而是拎着?两条大黑鱼,用草绳穿过鱼鳃,鱼儿长如手臂,鱼身肥硕无比。

此时在他手底下活蹦乱跳,新鲜无比。

显然,刚从外面回来。

他看向白皎:“我刚从湖里捉了两条鱼,皎皎喜欢什么口味?清蒸还是红烧?”

白皎欢喜地笑了起?来,眼中光芒闪烁:“谢谢三哥,我最喜欢吃鱼了!”

她说着?沉思一瞬:“那就红烧吧。”

白母倒是听得疑惑起?来:“鱼,你是在村外小河抓的吗?”

青山村外有?一条小河环绕而过,可那河里的东西早被馋嘴的村民摸过一遍,里头的鱼都是些不足一寸长的黄辣丁,又机灵得很,好?些年都没见过这样大的鱼了。

他竟然还能?从那弄来这么大的鱼?

倘若白皎知道她的想法,一定会说,当然是在明玉涧,那里的湖可深着?呢,又是人迹罕至,鱼儿吃得肥肥胖胖。

不过,那是她和三哥两人才知道的秘密,她是万万不会主动说出口的。

见白母这么说,白皎脸上闪过一丝慌乱,急急忙忙地站起?来,遮掩道:“小河里的鱼虽然少?,但是说不定三哥运气好?,抓到了呢。”

她说着?,双颊绽开醉人的梨涡,水眸盈盈而望,意有?所指的说:“三哥,你说是不是?”

他看得一怔,垂眉敛目:“皎皎说的对。”

白母还有?点儿犹疑,来不及说什么,被白皎笑着?打断,细白指尖指着?栗子,她对白希说:“三哥你快过来,今天你抓鱼辛苦了,过来吃点栗子再走。”

白母一看这情况,主动接过鱼,说:“马上到饭点儿,这鱼还是交给我来做吧,你们?俩好?好?聊聊。”

她脸色十分欣慰,大家?住在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白希对皎皎怎样,她还能?不清楚吗?

他看着?年纪不大,却比他们?还要宠溺皎皎。

总之,女儿这个哥哥认的值了!

“好?。”男人声?音沉沉,深邃眼眸落在娇美俏丽的少?女身上。

白皎似有?所感,下意识朝他看了一眼。

对上那双狭长凤眸,深暗幽静,宛若寒潭深不见底,蓦地,他眼底浮出一抹笑意,眉眼一片温和。

白皎咬了下唇,瞪他一眼。

他像是毫无所觉,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他看什么呀?

难道我脸上有?东西?

她摸了摸脸颊,又长又密的眼睫轻轻掀起?,水润清透的眼眸里闪烁光彩,琥珀色的瞳仁,仿若镶嵌了一圈耀眼碎星,世?上最名贵的宝石也?不及她眼眸分毫。

半晌,她犹犹豫豫地问他:“三哥,你看我干嘛,难道我脸上有?东西?”

白希:“……好?像有?一点。”

他说着?,看见她秀眉微蹙,摸了摸脸,不禁勾起?唇角。

她瞥了眼,霎时反应过来,恼羞成怒地涨红了脸:“你刚才骗我!”

她气的转身就走,心里发誓:再也?不理他了!再理他我就是小狗!

“皎皎。”情急之下,他一把拉住她的手,心里已然后悔,小姑娘脸皮薄,性子娇,这会儿定然气恼得不行。

白皎身子一僵,他的手掌大而宽厚,牢牢将她攥进?掌心,滚烫的体?温穿透肌肤,钻进?血管,叫她睁大了一双眼。

白希已经追过来。

他将她圈在怀里,牢牢将她看进?眼里,漆黑眼眸满是慌乱与无措:“皎皎,你别生气。”

他的手像是钢铁浇筑,任凭白皎使尽全力也?挣脱不开,他身上凛冽的气息裹紧她,缠得她心慌又不安。

她逃避似的低着?头,不看他,任凭他好?话说尽。

她也?只冷哼一声?,眼眸亮而清透,瞳仁倒映着?他的轮廓:“你欺负我!”

他呼吸一滞,眼眸深黑,直直抓紧她,声?音又涩又哑:“是哥哥错了,只要皎皎能?原谅哥哥,哥哥做什么都可以。”

白皎眨了眨眼,天真又纯稚:“真的吗?”

他点点头,白皎反而苦恼起?来,皱着?眉头说:“可是,我暂时想不出来。”

“那就先欠着?。”他微微一笑,神?色满是宠溺,衬着?年轻俊美的面容,让人脸红心跳。

白皎一下挣开他的束缚:“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伫立原地,狭长凤眸深邃幽暗,怔怔凝视她离开的背影,许久之后,才垂眉敛目,遮去眼底翻涌的情潮。

几天后,青山村村口。

清晨,太阳还未升起?,天边露出一抹鱼肚白,白山坐在马车外边,马车里,用棉絮细细垫了好?几层,白皎撑起?身体?,撩开帘子,朝外面挥手说:“爹娘,你们?别跟了,我走了。”

白母嘴上答应,身体?却很诚实,连连跟了好?几步,眼中泪光闪烁,才说:“好?好?好?,娘不跟了,你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小心些,对了,那蜂蜜你拿了吗?还有?炮制好?的药材,你不是说要卖药材吗?”

白皎点点头,耐心又温和:“娘,你别担心,我都准备好?了,一个都没忘。”

白母欣慰地点头,对着?白山时,语气陡然一变:“大山,一定要看顾好?你妹妹!不然回来我饶不了你!”

白山闻言,吓得打了个哆嗦,他娘打人可厉害了,小时候他跟小伙伴一起?偷吃别人家?的桃子,他娘知道后,拿柳条抽得他鬼哭狼嚎。

满地打滚也?无济于事。

所以,就算他现在已经成家?立业,听见他娘的话,也?忍不住条件反射似的打起?哆嗦来。

他使劲儿拍了拍胸脯:“娘,你放心,我一定照顾好?我妹妹!”

柳氏也?劝:“娘,你放心吧,大山要是照顾不好?皎皎,我第一个饶不了他!”

白母这才放心,但是看着?女儿慢慢消失不见,心头像是被人掐住似的,一揪一揪撕扯得疼。

这才多长时间,她便已经止不住担忧。

白父安抚自家?老妻,忽然环顾一圈,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一时也?没想到哪里不对劲儿。

他摸了摸脑袋,怎么也?想不出来。

大儿媳柳氏为人厚道,温良贤淑,她一左一右牵着?两个孩子,对公公婆婆说:“爹娘,早饭还温在锅里,我们?赶快回去吃饭吧。”

白父点点头,忽然反应过来,忍不住一声?喊:“白希,白希他去哪儿了?”

柳氏茫然不知:“我没看见啊。”

大宝已经六七岁,听得懂大人的话,听见这话,他突然出声?:“三叔、三叔他说他也?走啦!”

……

白皎躺在在马车里,闭眼假寐,她大哥白山除了读书不行,其它样样都不错,也?是驾车老手,之前赶过驴车牛车,坐过的人都说好?。

就算这几年换上了马车,驾驶起?来,也?一样平稳,虽然还是略有?颠簸,但是经过棉絮铺垫,传到身上时,已经减轻不少?。

而且她身体?素质不错,这会儿迷迷糊糊的,竟然生出些许困意。

忽然,她听见一声?惊呼:“你咋在这儿?”

白皎猛地睁开眼,是大哥的声?音!

马车随之停下,不知道外面情况,白皎急忙掀开车帘,看见眼前人时,惊得睁大了眼:“三哥?”

被人惦念的白希,此时正站在山路尽头,他穿一身黑衣,朴素无华,神?色淡然地看向他们?。

他生得年轻俊美,笑时叫人如沐春风和细雨,面无表情时,却自有?一股呼之欲出的杀伐果决气质。

看见马车里的小姑娘,神?色骤然软化。

就算白山为人大大咧咧,看见这情况,也?懵了一瞬,挠了挠头:“这、这是咋回事儿?”

他身后的马车上,白皎已经反应过来,舔了舔唇,说:“三哥,你跟过来,是想知道自己?的身份吧。”

她想,二哥一去不复返,也?没什么消息传来,或许他是着?急了?

男人双唇抿紧,没说是也?没说不是,狭长深邃的凤眸幽若寒潭,黑沉如水,牢牢将她摄进?眼底。

只有?他自己?知道是怎么回事,什么查找身份,他不过是……想要跟着?她。

他不在乎自己?到底是何身份,他唯一在乎的——

是她。

在白母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她的亲事后,他陡然惊觉,她会离开白家?,嫁给其他人。

那么多人觊觎她。

为什么,这个人不是我?

彼时他已清楚自己?曾经错过了什么,那些卑劣、龌龊、暗无天日的念头积压在心头,不甘、贪念驱使他,靠近她,抓住她。

这念头不可遏制,不可言说。

他收敛思绪,凝望她,眼睛漆黑。

白山读不懂气氛,早把他当成自家?兄弟,拍了拍车架,朝他招呼:“白希,你快过来,咱们?一起?去江阳城。”

第 85 章

傍晚, 晚霞铺满天空。

江阳城城门前,一辆马车哒哒地随着人流驶入城中。

白山拉着缰绳,穿过门楼后, 下意?识向后看了眼, 方才大开的城门此时正缓缓闭紧, 他狠狠松了口气:“天爷, 差一点?儿, 就赶不上了。”

要知道?,江阳城外人烟稀少, 他们又?是?带着妹妹出来?, 如果没赶在城门关闭前进入, 结果只能是?露宿街头, 餐风饮露。

这也?是?为何一早就要出发的原因, 江阳城离青山村实在是?有些远,紧赶慢赶也?要大半天?脚程。

这时,白皎的声音从车内响起:“大哥,我?们进城了, 城里好?繁华啊!”

她说?着, 好?奇地透过马车一侧的小窗,打量这座繁华城池。

江阳城地处交通要塞, 位置十分优越,这里既有停靠的码头,也?有出行的官道?, 是?通州境内最繁华的一座城池。

周遭小贩叫卖声络绎不绝,路边摆放着各种小吃, 香飘十里,各色味道?混合在一起, 汇聚成一团人间烟火味。

白山注意?到,这些百姓身?上的衣服大多颜色鲜亮,料子舒服,一看就比村民富裕多了。

路过的女子牵着的垂髫稚儿脸上,亦是?一片天?真烂漫,连小儿都衣着整洁,细皮嫩肉,想来?是?因为生活滋润,精气神和村民更是?不大一样。

白山忽然羞窘地扯了扯身?上的衣服,这还是?他最好?的一件,没想到城里变化?这么大,拿到现在来?看,已经不时兴了。

想到马车里的小妹,他更是?一阵羞赧,白皎容色太盛,白母特意?准备了一定帷帽,江阳城富商学子不计其数,防止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思?忖间,他身?侧的白希倒是?形容坦然,淡然地打量着周遭,喜怒不形于色。

直到听见白山提起白皎,他亏欠小妹太多了,幸好?他娘来?之前也?交代了任务,就看看,这一趟能不能为白皎觅得良配。

男人目光深黑,眼神酷寒,他手掌骤然收紧,攥紧缰绳,声音不知何时低沉喑哑:“现在就去白二哥家吗?

马车里传出白皎声音:“不去不去,既然江阳城这样繁华,一时半会儿也?不耽误什么,我?们先去药铺。”

她想把炮制的药材卖掉,尽管娘已经给了她二十两银子,可是?,他们应该会在江阳城暂住一段时间,这些银子说?多也?多,说?少也?少。

而且,这次带的药材实在太多了,卖了也?好?腾地方。

白山没有异议,直说?:“好?嘞!”

他驱赶着马车来?到城中药堂,此时已是?傍晚,店里没什么生意?,伙计们都在打扫柜台。

门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个精神矍铄,面容严肃的老大夫,正翻开医术。

他样貌普通,不同的是?周身?气质像极了学堂里的夫子,总之,白山一见他就有点?害怕,条件反射似的腿软。

“小妹,我?们到了。”

白皎下了马车,两个哥哥抱着一麻袋一麻袋的药材出来?,白皎整理衣衫,自觉得身?上都沾染上了药材味道?。

在大哥呼哧呼哧搬药材的时候,她对白希说?:“三?哥,再?不把这些药材卖了,我?都要腌入味了。”

他纵容地笑着看她,并不回答。

狭长凤眸扫过身?形窈窕,声音娇俏的女子,目光温软许多,她身?上确实有淡淡的略微苦涩草木气息,但更多的,是?杂糅一起的淡淡幽香。

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似巨大的磁石深深牵引他的心神。

更何况,她虽然这么说?,手里却拿着早就准备好?的礼物,显然,也?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放在心上。

店里的伙计见她们一行人进来?,忙跑过来?:“客人们,今儿可赶巧了,我?们药堂陈大夫也?在。”

白皎掀起帷帽,嫣然一笑:“我?们就是?来?找陈大夫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说?着不用伙计介绍,径直走向陈大夫,也?就是?椅子上的老大夫:“师父。”

说?着盈盈一拜,陈大夫陡然听见熟悉的声音,亦是?一怔。

看到帷幕下的女子时,他立时伸出手:“徒儿?”

他将她扶住,可白皎仍旧拜了下去,脸上挂着明艳艳的笑容,娇俏地说?:“师父,我?来?看望您老人家了。”

一系列操作?,一旁的伙计都看傻了。

白皎这话是?有由来?的,因为陈大夫就是?她的师父,当初家中贫困,她碰到了暂住青山村的陈大夫,对方听闻青山村外连绵不绝的山脉,出产各色药材,便来?山上查看。

机灵聪明的白皎听到山上那些草药能卖很多钱,便偷偷跟着陈大夫学习,虽然她人小又?机敏,可又?怎么瞒得过陈大夫的法眼,偷师没几天?就被发现了。

陈大夫知道?她家庭贫困,心存怜悯,便没揭穿,而是?教她一些医术,分辨药材,甚至留下了一本医书,上面记载了他不少行医心得。

白皎努力又?聪明,硬生生啃了下来?。

因为他的善念,白家境况好?转,白皎才有今日。

后来?陈大夫年事已高,不方便活动,便定居在江阳城,白皎知道?,却没机会来?江阳城。

这次终于见到对方,双方都很激动。

陈大夫惊艳地看着她,笑着捋了捋胡子,没想到当年那个小姑娘,如今已经出落得如此娇俏明艳,落落大方。

白皎拿出口袋,里面装着已经炮制好?的灵芝,还有一瓶满满当当的蜂蜜:“师父,多年不见,这是?学生准备的礼物。”

陈大夫捋着胡子,老怀欣慰,他也?想拒绝,可这是?灵芝,延年益寿,炮制方法十分出色,品质优秀,而且,白皎当场发话,如果他不收,她连药材也?不卖了。

她这批药材,陈大夫已经看过,皆是?质量上乘,对于医者来?说?,简直送到了心坎上。

不得已,陈大夫只能全部收下了。

药堂伙计立刻过来?帮忙,分类称重之后,他算了算,说?:“这些药材炮制出色,品相完好?,加起来?……便凑个整数,我?给你三?百两银子。”

一旁战战兢兢的白山听见,瞬间震惊得瞪大了眼,三?百两!

对他来?说?,也?是?笔天?文数字。

不过他再?想想,这可是?小妹积攒了一两年的结果。

白皎来?之前已经估算了大概,没想到,比她估算的还要多出几十两,她知道?老人家的性子,没有推辞,笑着说?:“谢谢师父。”

临走前,陈大夫还考究了一番她的医术,没想到,出乎意?料的出色。

只是?可惜……

这世道?对女子要求严苛,对女医者更是?如此,他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最后,也?只能送她几本医书。

白皎如获至宝,眼睛水润发亮:“谢谢师父!”

买完药材,白山已经唯白皎马首是?瞻,他算是?看出来?了,自己性子老实,出门在外,还是?听小妹这些聪明人的话最好?。

就像刚才在药堂外,如果不是?小妹,到现在他还战战兢兢,不敢靠近呢。

他问白皎:“小妹,我?们现在去二弟家吗?”

说?起这个,他兴致高涨,实在是?一路上舟车劳顿,骨头都快颠得散架了,他现在就想把自己扔进床榻上,好?好?休息一番。

而且,来?之前家里已经托人来?信,二弟他们是?一定知晓的,算算时间,想必这时,张氏已经在门外等着了。

白皎闻言看他一眼:“就这么去?”

两手空空,啥都不带。

白山是?个大老粗,听见这话,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憨憨地问:“啊,咋啦?”

白皎放下帷帽,转身?进了一旁客似云来?的糕点?铺子,从外往里看,店铺装修典雅,各色糕点?精致玲珑,是?白山这样的农家人,基本不会踏足的地方。

不是?他不敢。

之前家里境况好?些,他攒了些钱,去过一趟县城糕点?铺,小心挑拣着几个最小的糕点?,想着给父母孩子享受一番。没想到,竟要了半吊钱。

那店家还说?什么不贵,糕点?里放了猪油白糖和精面,就值这个价格。

总之,是?把白山唬伤了,再?不敢去这样的地方。

这时,白皎已经出来?了,她手里提着一盒糕点?,样式精致,沉沉坠着,看得白山心头一跳:“小妹,你买这东西花了多少钱?”

白皎淡淡扫了眼,瞥见大哥脸上的肉疼,心中无奈的叹了口气:“二两银子。但是?这里装了满满一盒,店家捡的都是?有口皆碑的糕点?。”

那厢,白山已经捂住心口了。

白皎:“……”

“大哥你不用太担心,咱们银子还有很多呢,而且,总不好?这样两手空空地过去吧。”

她说?着看向白希:“三?哥,你说?是?不是??”

他点?点?头,顺势接过她手里沉甸甸的糕点?盒子,对她说?:“皎皎,上车吧。”

片刻后,马车哒哒哒地跑进巷子里,白皎虽然没来?过城里,白山却来?过几次,轻车熟路地赶起马车。

还没靠近,他便喊了起来?:“小妹,咱们到了!你看门口那个,是?不是?二弟妹?”

白皎掀开车帘,朝前看去,马车已经赶到一座宅院前,门口站着一个妇人,姿容秀丽,神色疲倦,她手边牵着两个孩子,约摸四五岁的年纪,脸颊胖嘟嘟的,可爱极了。

“大哥,是?二嫂,她带着鸾姐儿,鹏哥儿出来?迎接咱们啦,你快停车,我?要下来?!”白皎眼前一亮,脸上绽开灿烂笑容。

张氏认得白山,瞬间笑了起来?:“大哥。”

她说?着,看向白皎,目光一顿,实在是?……容貌太盛,颜色鲜艳,她在城里居住,从没见过这样漂亮的美?人。

小妹姿容更盛以往,说?一句仙姿玉貌都不为过。

“娘!娘有糕糕!”

“娘亲,有糕糕!”

两个孩子已经略微知晓人事,看见白希手里的糕点?盒子,立刻拍起手来?,一左一右地抱着娘亲大腿,欢喜得不行。

张氏这才将注意?力放在白希身?上,她知道?,这应该是?小姑子捡来?的人,仔细一看,心头一震。

眼前人年轻俊美?,龙章凤姿,即便穿着朴素白衣,也?遮不住一身?气度高华,怎么看,也?不像是?山野村夫。

这些考量不过一瞬间,她迎着众人进院子。

白林现在居住的院子是?座两进的小院子,全款买下,这就是?举人身?份的好?处,尤其当初乡试,白林可是?第二名?,虽不如第一,却也?称得上炙手可热。

院子里花草凋零,不知是?因为时节变迁,还是?主人家无心打理,呈现出一副凋敝景象。

白皎忍不住问:“前几天?就听说?二哥风寒入体,不知道?现在,二哥情况是?否好?转?”

刘氏听见她的话,苦笑一声,难掩愁容:“小妹……小妹你自己来?看看吧。”

白皎闻言,心头咯噔一跳。

难不成是?有什么变故?

她们很快来?到二哥居住的屋子,甫一开门,浓烈的药味扑面而来?,几乎将人淹没,白皎定睛一看,二哥白林正半躺在床上,靠着软枕,手里拿着一本书,仔细地看了起来?。

刘氏一见这情况,连忙跑过去,一把将书夺下:“相公,大夫不是?说?了吗,你风寒入体,忧思?过重,已经发展为邪风,再?不好?好?休息,身?子就垮了!”

白林倒也?没生气:“我?闲的没事,就是?看一看。”

这就要说?起白家家风,清正和睦,白母又?教养得当,不论是?憨厚老实的白山,还是?天?资聪颖的白林,都是?体贴妻子,性格清正的好?男人。

他说?着,自己也?叹了口气,其实他的风寒,已经缠绵了十多天?,开始还未在意?,后来?越来?越重,最后,竟是?直接在学堂上晕厥过去。

先生为他批假,什么时候好?全了,什么时候再?来?,不是?他大惊小怪,实在是?白林当时面色苍白,气息奄奄,单单看着,就叫人心惊肉跳。

就算现在回家小心养护,也?还是?浑浑噩噩,眼睛看着书,脑子乱成了一片浆糊,他勉强打起精神,正要安慰妻子,忽然意?识到什么不对。

一转头,瞥见小妹和大哥,整个人都惊得坐了起来?,苍白的脸上满是?讶然:“大哥,皎皎,你们怎么来?了?”

白山看见他这副病弱模样,后背都冒出一层冷汗:“诶呀,你咋坐起来?了,快躺下快躺下!”

白皎转身?开窗通风,刚才就发现了,屋子里阴沉沉的,一股浓重刺鼻的药味儿,本来?刘氏还有怀疑,可见小姑子一本正经,不由得信服了。

白皎:“对了,二嫂你这里有热水没,我?带了一下蜂蜜,之前我?也?得了风寒,泡了蜂蜜水喝,精神恢复不少,且蜂蜜滋补润肺,滋养生气,就算平常喝着,对身?体也?大有裨益。”

刘氏惊得睁大了眼:“真的?”

“厨房为了煎药,一直都有热水,我?马上冲调一杯。”

事关?丈夫,又?有小姑子这样的实例站在自己面前,刘氏就像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不管有用没用,都想去试试。

况且,如果它真的有用呢?

她跨过门槛,偷偷擦了擦眼角,心头酸涩难当。

她也?没想到,不过是?风寒,竟让丈夫缠绵病榻,倘若身?体垮了,她一个人带着孩子,鸾姐儿鹏哥儿年幼无知,她们又?该怎么活?

蜂蜜水一会儿就端了过来?,白林起初不以为意?,直到喝下第一口,他猛地一顿,看向白皎:“小妹,这是?什么蜂蜜?甘甜可口,还有淡淡的花香。”

白皎嫣然一笑,没有人比她这个亲身?体验者更加清楚,这蜂蜜滋味如何。

她抿了抿唇:“是?三?哥给我?从山上带下来?的野蜂蜜,这还要多谢了三?哥。”

她说?着看向白希,俏皮地眨了眨眼:“三?哥,你说?是?不是??”

白希一怔,瞧见她眼中狡黠的光彩,不禁微微一笑:“是?皎皎先发现的,我?是?沾了她的光。”

其实,自打进入白家,他一直低调寡言,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站在人群里,谁也?不会注意?到他。

对于虚名?,他更不甚在意?。

他在意?的——

忽然,一阵突兀的咕噜声响起。

白皎下意?识看向声源处,是?一脸窘迫的白林,理智沉稳的二哥脸上出现这样的表情,简直是?破天?荒,头一次。

白林恨不得拿袖子遮住脸,复又?想起,这是?自家人,索性破罐子破摔:“瑶娘,我?有些饿了。”

张瑶娘,正是?张氏的名?字,听见夫君这样唤她,叫她又?羞又?喜,羞的是?夫君称呼,孩子都有两个了,喜的是?白林这段时间,天?天?灌些苦汁子,早就食不知味,若非她强迫,连饭都不肯吃。

所以短短数日,他已经瘦得不行,形销骨立,瘦弱不堪。

但今天?,他竟主动说?自己饿了!

她欣喜地说?:“相公,你等着,我?马上去给你做饭!”

说?着一步跨出,身?子竟仄歪一瞬,晃了晃,软倒下来?,如果不是?白皎眼疾手快接住她,怕是?早就摔到地上。

“二嫂,你怎么了?”

张瑶娘一怔,失焦的目光落在虚空,软软地说?:“我?、我?没事。”

白皎按在她腕上,开始诊脉,她虽然医术比不过师父,寻常把脉却是?可以的。

“二嫂,你这段时间日夜颠倒,疲累过度,身?子亏空了。”

“算了。”白皎说?:“二嫂,我?去帮你做饭,你就留在这儿休息。”

张瑶娘:“那怎么行!”

后来?实在拗不过白皎,便告诉她:“家里有位雇来?的厨娘,这时候应该快来?了,你不要动手,让她做就行了。”

她像是?想到什么,不禁低垂下头。

白皎没有注意?到这些,她朝厨房走去,心里已经想到要做什么,馄饨。

易消化?,又?营养,最适合生病的人。

厨房灶上恰好?炖着鸡汤,应该是?二嫂为了给二哥滋补身?体,白皎便开始准备馅料,馄饨皮由厨娘现做。

剁好?肉馅,加一把小葱,放上各种调料,加几滴香油,做馄饨,汤、馅、皮缺一不可。

馄饨做饭简单,雪白的皮包裹嫩红的馅,随手一捏,像条小金鱼似的放在桌案上,厨娘看得惊奇,她可没见过这样简单又?粗暴的做法,偏偏做出来?,又?精巧极了。

此时,白皎动作?飞快,取出鸡汤兑水,她要做的是?一家人的饭食。

毕竟,天?都快黑了。

别说?二哥,她们一路舟车劳顿,早就饥肠辘辘。

鸡汤滋味鲜美?,馄饨十分好?熟,滚水里走一遭,她没想到厨房里竟然还有紫菜干,撕碎一放,绿油油的芫荽一洒,香油一点?,一些白胡椒,粉粉嫩嫩的馄饨在浓白的汤水中,犹如一只只可爱的小金鱼。

一口热汤下去,混着胡椒的辛辣,紫菜的鲜美?,还有几颗虾皮,五味调和,暖人心脾,只叫人从头到脚,贴慰极了。

二哥知道?她厨艺好?,倒没怎么惊讶,二嫂第一次品尝到细嫩可口的馄饨,一口下去,惊艳极了。

她再?看向白皎时,眼睛简直称得上闪闪发亮。

院子很大,吃完饭她们就被二嫂带着安置。

第二天?清早,白林明显清醒几分,情况明显好?转,这让已经近乎绝望的张瑶娘喜极而泣,主动去泡蜂蜜水。

白皎看见她离开时的步子,比之前都有力许多,显然,丈夫病情好?转,也?让她有了精气神。

二林靠做在床头,今日是?个格外明媚的好?天?气,天?朗气清,惠风和畅,灿烂的阳光透过窗棂洒下,之前的阴霾一扫而空。

白林:“白希。”

白皎一怔,隐约意?识到是?怎么回事。

此时,白林已歉疚的看向白希,说?道?:“有件事,我?想跟你说?一下。”

“回城后,我?便去县衙询问有没有男子走失的消息,发动朋友,但是?,搜寻了几天?,整个江阳城,连带着周边村落,没有一丝消息。”

“抱歉,我?已经竭尽所能,可是?……实在是?找不到。”

他说?着,苦笑一声。

他心里也?纳罕,什么消息都没有,难不成他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白皎要是?听见他的想法,一定会惊讶,因为,他还真是?天?上掉下来?的,被她捡到。

白皎自己都不知道?,她是?撞了大运,还是?倒了大霉。

作?为事件的主角,白希神色淡然,说?:“没关?系,尽力而为就好?。”

他看向白皎,后者神色惋惜,他皱紧眉头,黑眸沉沉,不动声色间,指尖倏然收紧。

为了缓解沉重的气氛,白皎主动出声,她捡了些最近发生趣事,偶尔几句古灵精怪的话,让人忍俊不禁。

白山眼睛一转,终于想起白母的教诲,插话说?:“还有呢,你们不知道?,小妹的名?声变成那样,原来?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他说?着还有些气愤,胸口起伏不定,见其他人都看过来?,支棱起身?体:“就是?那个田蜜,小妹的朋友。”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原来?,一直是?她在背地里散播谣言,污蔑我?们家皎皎,幸好?老天?有眼,被小妹给揭穿了。”

“还有村里那些人,之前一个个避如蛇蝎,现在天?天?过来?,真当我?们是?傻子呢。”

“咱娘烦的不行,就让我?把小妹带过来?,顺便在江阳城避避风头。”

正巧二嫂进来?,听得心念一动,打量起小姑子。

眼前人生得钟灵毓秀,娇美?灵动,简直不像是?乡野里长大的人,像是?天?生地蕴出来?的精灵。

都说?一家好?女百家求……

身?为女人,她自然听得出白母意?思?,加上之前白皎送来?的蜂蜜水有奇效,如今,她已经把小姑子当成了救命恩人。

张氏心中盘算起来?,她们家小姑子聪明灵慧,又?会医术,真不知道?,最后会便宜了哪家小子。

她眼神直白,一会儿惊喜,一会儿惋惜,一会儿不舍,白皎感觉如芒在背,早在白山开口就知道?他要说?什么。

索性装成不知道?,白皎拉着鸾姐儿和鹏哥儿,说?:“二哥,嫂子,我?带他们出去玩儿。”

刚跨出门,听见二嫂嘻嘻的笑声:“小妹这是?长大了,害羞了。”

白皎:“……”

她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儿扑在地上,羞耻心几乎把她给淹死。

鸾姐儿鹏哥儿自己在小花园玩得不亦乐乎,白皎就在一边发呆,呆怔的目光看向半空,宛若断了线的风筝,没有定数。

忽然,一道?身?影落下,遮住了灿烂阳光。

她眨了眨眼,年轻俊美?的脸庞逐渐逼近,是?白希。

“三?哥,你怎么来?了?”她惊讶地问。

白希声音平淡,眉眼冷凝:“我?出来?转转。”

白皎蔫蔫地说?:“哦。”

他抿紧双唇,将小姑娘愁眉不展的模样尽收眼底,声音不自觉发软:“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吗?”

白皎看他,想到自己的计划,完全没料到,他是?失忆个彻底,自己的打算也?完全没了指望。

她托腮,幽幽叹了口气,对于自己的亲事,她的态度是?能拖就拖,真的不想成亲!

这可是?修真界,身?边人又?是?仙界大佬,谁又?能甘心这样碌碌一生。

她所求不多。

白皎揉了揉脸,看见眼前人,禁不住鼓起脸颊,亏她之前还指望他呢!

明明一副气鼓鼓的模样,落在他眼里,只觉得可爱至极。

白希眉眼温和:“因为亲事吗?”

她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说?完她飞快捂住嘴巴,眼睛睁得滚圆,水汪汪的瞳仁里,倒映出他的轮廓。

白希:“我?当然知道?。”

他不欲在这里纠结太多,直白地问:“为什么不想成亲?”

他神色自然,唯独嗓音,像秋夜里的流水,清冷而淡薄。

袖袍掩映下,他垂在身?侧的手已死死攥紧,全身?紧绷,狭长凤眸盯着她,一阵雾气吹来?,他眼底情绪翻涌,乌云密布。

胸腔里的东西直直坠入无底深渊。

他不知会得到什么答案。

强烈的情绪席卷胸膛,拧成肆意?的狂风骤雨。

白皎软软地垂下眼睑,她的眼睫又?长又?密,轻轻颤动,宛若蝴蝶振翅,撩拨心弦。

“我?觉得我?还小呢。”

“而且,我?还没有喜欢的人呢。”谈到未来?夫君,小姑娘脸色一片绯红,水润清亮的眼眸荡起层层涟漪,潋滟生辉。

得到想要的答案,他并不开心。

“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他语气冷硬,含着一股说?不出的情绪,暗沉眼睛盯着她。

白皎仰头看他:“我?不知道?呀。大概要待我?好?,保护我?,不能欺负我?——。”

她声音一顿,反应过来?,“三?哥,你问问这个干嘛,我?才不告诉你呢。”

白皎秀眉微蹙,气恼道?:“三?哥你呢?未来?三?嫂肯定跟你一样漂亮,你们俩站在一起,肯定就跟其他人说?的那样,珠联璧合,金童玉女,对不对?”

她说?着狭促地笑了起来?,颊边绽开两朵甜蜜的梨涡,一口气跑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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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说?起亲事,自然会羞涩一些,她敢打趣兄长,已经可以说?很是?大胆了。

白希站在原地,未来?妻子?

狭长凤眸深邃幽暗,幽若寒潭的漆黑瞳仁透不出半分光亮,他只定定看着她嬉闹的窈窕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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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脑海里出现的影像,全部都是?她。

第 86 章

晚上, 万籁俱寂。

卧室里,灯光静静地映照着室内,二哥白林手中握着一卷书, 灯光下, 他?脸色红润, 神色清明, 这些天的休息与治疗, 已经让他身体恢复健康。

他似是想到什么,忽然放下书, 发?出轻微声响。

妻子张氏正在缝衣服, 听见动?静, 忍不住往这边看了眼:“夫君?”

柔和灯光洒在她温柔娴静的脸庞上, 她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 此时,笼上一层母性光辉,显得愈发?温柔可人。

白林心头一软,轻轻将她搂进怀里, 叹了口气:“别缝了, 仔细伤眼睛。”

张瑶娘一怔,脸颊绽开?一团鲜明绯红, 她羞赧地放下针线,提起之前的事。

“大哥之前说的事,你还记着吗?”

她悠悠道:“小妹今年也十七岁了, 正值青春年少,女儿家最好?的年华。”

她说着皱起眉头, 有些无奈,可惜她性格内敛, 又忙着照顾两个孩子,不爱与人打交道。

此时想起白皎的婚事,忍不住说:“小妹之前帮了我们大忙,她的婚事,我这个做二嫂的,自然也要帮忙,改日我去托媒婆打听打听,城中谁家有适龄男子?”

白林听见后朗声大笑:“我的好?瑶娘,你好?像忘了什么。”他?说着指了指自己:“你说,我是做什么的?”

张瑶娘恍然大悟,丈夫是做学?问的,又在城里最好?的学?院读书,那里学?习的都是城中学?子,不乏品貌端正,学?识过人,家境优渥者?。

见她明白过来?,白林揽着妻子,柔声说:“小妹的婚事我会为?她操持,夜深了,咱们早点歇息吧。”

张瑶娘脸颊羞红,轻轻捶了捶他?的心口:“那就安置了,你明天还要早起上学?,别胡闹。”

“夫人,什么是胡闹?”白林问她,声音越发?低弱,消弭于空气之中。

……

白皎一行人在白二哥家暂住,才明白那日二嫂为?何如此兴奋,原来?,是她实在不善厨艺。

家中雇佣了一位厨娘后,饭食才好?了起来?,不过,家里的饭食好?改,江阳学?院的饭菜却没办法改。

白皎听见这话时,看向二哥白林,他?拧紧眉心,心下顿时明了,这哪是不大好?吃,分明是很不好?吃。

白皎想了想,琢磨出一个办法。

她在做饭时,偶尔指点几下厨娘,厨娘欣喜若狂,此时对她早已是心服口服。

白皎之前做过一顿馄饨,厨娘只在一边帮忙,本来?她心中不大愿意,她学?厨几十年,到?头来?,竟要给一个黄毛丫头打下手,再说,她能懂什么,不糟蹋东西便是好?的。

谁知,大家尝过后,竟是有口皆碑的说那馄饨好?吃鲜美。

而且,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做法,尝过后,更是鲜甜甘美,唇齿留香。

这次,白皎指点厨娘做菜,厨娘简直万分惊喜,须知这菜谱,可是寻常人都将她当成不密之传。

碰上像白皎这样的大方的人,简直是她祖坟冒青烟。

她万分小心,仔细斟酌,拿出了全部看家本领,如果不是白皎拒绝,还想拜她为?师呢。

白皎只需要动?动?嘴皮子就行。

忽然,她想到?身体康复后便去学?院读书的二哥,江阳学?院为?学?子安排了宿舍,非休假不会回来?。

之前二哥在家,也是因?为?感染风寒,先?生怜惜。

此时的厨房里,站着不少人,白皎扭头看向二嫂:“二哥就在那边解决了吗?”

二嫂点点头,脸上忽然露出几分为?难之色:“小妹,二嫂有个不情之请。”

白皎惊讶地挑起眉尾:“怎么了?“

“咱们府里离学?院也不过一段距离,你这次做的菜,我能不能让下人往学?院,给你二哥送一些?”

白皎:“可以啊。”

她沉吟一瞬,说:“至于今日,做个肉盒和羊汤烩面罢了。”

肉盒,是北方的地区的称呼,做法类似馅饼。

这次做的纯肉馅,取五花肉剁成肉馅,李厨娘膀大腰圆,双手拿刀,不一会儿就剁得碎碎的。

花椒葱姜水去腥,加上一把细嫩葱花,打上鸡蛋,发?好?的面饼里塞满了肉馅,擀平后放在平底锅里煎熟。

一口咬开?,热气腾腾,肉汁流溢,香气扑鼻。

羊汤烩面滋补身体,须要白面揉成团,三醒三揉,才能扯出劲道的面条,再放进羊汤翻滚,芫荽一洒,绿白清爽,而且,这两样都经得住放。

江阳学?院。

时值中午,夫子讲完最后一句话,宣布下课,一众学?子鱼贯而出。

白林正和朋友结伴同?行,他?容貌只能说清秀,朋友却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和他?简朴的青衫相比,对方衣着华丽,气度翩翩,自然,家境亦是优渥。

不过,他?既然能与白林成为?好?友,也是与他?脾性相投。

两人想起学?院的饭菜,不禁皱紧眉头,路过的同?窗都在讨论:“咱们学?院的饭……”那人啧啧两声,嫌弃得直摇头:“要不就去学?院外买些吃食算了。

“不行,你忘了张夫子刚说过,有人贪吃在学?院外的摊位吃饭,上吐下泻了两三天,凄惨极了。”

“啊,怎么会这样,可是那食堂实在是……实在是……”让人难以下咽!

同?伴劝他?:“算了,不过是口腹之欲,若是因?此伤了身体,才是不美。”

“唉,你说的也是。”那人赞同?地点点头,只是脸色,大有一副英勇就义之感。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人群一侧,仆人拎着食盒小心谨慎地张望,终于,让他?看到?自家主?人,忙匆匆跑去:“老爷。”

他?恭敬道:“老爷,齐公子。”

白林微微颔首,下人才道:“夫人见老爷学?业辛苦,特地命小的送了午饭来?。”

白林点点头,心里已经升起浓厚的期待,果然打开?食盒,一股香味扑鼻而来?,看到?特殊汤面和肉盒,立刻意识到?妻子的用意。

他?身旁的同?窗齐子耀见状,脸上露出几分诧异:“咦,白兄你家换了新厨娘吗,之前也送过饭菜,却远远不如这一次,香气四溢,诱人无比。”

白林接过食盒,挥退仆人,才看向他?,神秘一笑:“没有,一直都是这个厨娘。”

齐子耀更加好?奇了,可惜,无论他?怎么问,对方也不肯解释。

白林招呼他?:“饭菜都快凉了,我们先?吃饭。”

齐子耀家中富贵,这会儿也有仆从?送饭,只是,他?看着食盒里的大鱼大肉,不用尝也知道是什么味道,哪像白林这边。

鲜香四溢。

他?性格开?朗,为?人虽然有些傲气,却也并不是拉不下身段之人,否则,白林怎么会与他?成为?朋友。

这会儿看着别人的食物发?馋,齐子耀颇有些羞窘:“白兄……”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白林已经知道他?的意思,笑着说:“我大病初愈,胃口不大,我夫人估摸错了分量,不若分你一些。”

“好?啊。”

齐子耀夹了一块肉盒,这肉盒精致小巧,金黄诱人,在盘子里堆成小山,虽然放在食盒里走了一路,已经有些疲软,味道却毫不失色。

他?咬了一口,丰沛的汁水在口腔中迸发?,眼睛登时一亮。

之后,家中又送了几次,饭食样样不重复,更有其他?人没见过的奇巧模样,味道更是绝妙,一次,连夫子都尝了些,很是受用的样子。

这下,连同?窗好?友都知道他?吃的不错,十分羡慕他?,请了位技艺精湛的厨娘。

实在是学?院饭食很不好?吃,有一次,某位学?子想着长痛不如短痛,抻着脖子飞快吃完,没想到?,刚走出饭堂没几步,竟是直接吐了出来?。

看得不少人心有戚戚。

一些学?子没有妻室,只能自己解决,还有的囊中羞涩,没法去外面吃饭,只能在食堂用餐,如白林这样的,实在是少之又少。

一些跟他?关系要好?的,也能沾光吃上一些,不过,至多三五人。就算有人拿钱买,白林皆是笑着婉拒。

他?还在观察有没有适合小妹的夫婿,一时也不敢轻易透露。

江阳学?院学?子众多,有喜欢他?的,自然也有讨厌他?的。

“不就是些简陋吃食,有什么好?的!”

那人说着,眼中满是遮不住的嫉妒,说起来?,他?与白林身世相差不大,甚至于刚开?始,白林还比不上他?。

他?是寒门子弟,白林则是彻头彻尾的农家子,乡巴佬,但就是这个谁也不在意的乡巴佬,排名竟稳稳压他?之上。

这让他?怎能不气?不妒?!

他?也有些朋友,见他?因?为?一些吃食,获得了不少好?人缘,不禁动?了心思,派人查看一番,看看能不能收买厨娘。

结果,竟然得知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

这日,齐子耀独自一人在书院散步,忽然一人跳出来?,他?打量了下,便皱紧眉头:“李兄?”

李誊,正是之前那位嫉妒白林的学?子。

他?环顾四周,发?现没人关注后,神神秘秘地告诉他?:“我有件事要告诉你,关乎你哪位好?兄弟。”

什么意思?

齐子耀新下警惕,却并不畏惧,悄悄捏紧拳头,别看他?身形单薄,实际上,也有几块肌肉,面前这人,他?能一个打七个!

但他?万万没想到?,会从?对方听见这样的荒唐事。

李誊见他?满脸不信,心中暗恼,说话也急切起来?:“你可别不信,这是我千辛万苦打听出来?的,白林那厮,分明就是看你家世不俗,故意设局。”

“这段时间,做饭的可不是他?家的厨娘,是他?的亲妹妹。据说,他?那妹子相貌普通,自小在乡野长大,不知怎么回事,一直耽误到?如今,还未成亲。”

“他?把她接过来?,又折腾这样一大圈,你说,难道他?就没有图谋?”

见到?齐子耀皱眉,李誊眼睛滴溜溜乱转,早在得知那消息之后,他?就想挑拨离间。

一个农家子,凭什么比他?混得还好??

这次看他?得罪了齐子耀,还能不能翻身!

齐子耀可是四品大员的孙子,书香门第,在他?们通州城,也算是一方大族。可他?这样的人,竟然对白林,那个泥腿子青眼有加。

真?真?是……可恨啊!

他?还没想多少,齐子耀已冷眼看着他?:“干你何事!”

他?说完拂袖而去。

这件事,看似已经落幕,实际上,在齐子耀心上留下抹不去的痕迹,夜深人静时,他?也忍不住怀疑,难道他?真?的是这个打算?

齐子耀轻轻摇头,怎么可能,以白林的为?人,他?根本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实际上,也正是如此。

白皎的亲事,他?自有考量,至于饭菜,那纯粹是他?这个做二哥的在默默炫耀,炫耀他?有一个天底下最好?的好?妹妹!

时间一转,便到?了休假时间。

前一天,那些好?友忽然提议,去白林家做客,他?一眼看穿这些人的打算,做客是真?,吃饭也是真?。

算了。

这段时间的观察,他?也为?小妹寻觅到?一位良配,对方性格温和,品貌端正,虽然功名不高,可他?为?人勤奋刻苦,家中也并不贫瘠,算得上富贵人家。

他?沉吟时,并没注意到?,一侧齐子耀眼中流露出异样目光。

就算再相信白兄,此时,他?也忍不住想,难道这就是图穷匕见了?

他?完全不知道,白林从?来?就没将他?算在里面。

齐子耀出身名门,祖父又是四品大员,直达中央,他?学?问也极好?,虽未成亲,可但凡细想,就知道不知多少人盯着呢。

而且,这样的人家,不是他?们能高攀的。

再者?,他?也怕小妹嫁入高门,受人欺负。

白家难得忙碌起来?。

因?为?男主?人要宴请同?窗。

虽然是场小型宴会,但客人都是举人,身份不低,二嫂和白皎一起操持起来?,如今她已经将厨娘调*教得差不多了。

当天,厨房便忙碌起来?,买来?的活鸡关在笼子里,橱柜里放置着各色时令蔬菜,还有一大块新鲜宰杀的羊肉,摸上去,肉还在跳动?着呢。

除了厨娘,还有几名仆人,烧火做饭。

白皎看着厨房忙碌的场景,撸起袖子上去帮忙,二嫂正好?看见,吓得花容失色,一把拉住她:“小妹,这边乌烟瘴气,你来?干嘛?菜单不是早就定好?了吗。”

白皎:“有几道菜她们可能拿不准火候,还是我来?吧。”

她还不知道,这次宴会,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二嫂听见这话,眼睛睁得滚圆,怎么就是不同?意,让她一会儿洗漱,换身衣服。

白皎动?作?一顿,意味不明地瞥了眼,心下微沉。

前厅,白林坐在主?位,一道道美味佳肴端上桌,滋补养身的莲藕羊肉羹,更难的的是,竟然没有一丝腥膻之气,反而鲜美可口,润肺滋补。

板栗烧鸡,蟹酿橙,锅包肉……还有各色时蔬小菜冷拼,最后一道,是软糯香甜的南瓜饼,过油炸后,一个个圆鼓鼓,胖乎乎,分量是一口一个。就算是不爱甜食的男人,也吃得津津有味。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就算是一直分神的齐子耀也不得不说,菜肴甘美丰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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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饭,一群人在院子里消食散步。

此时的屋子里,白皎对镜梳妆,她身后的嫂子笑得有多灿烂,她的心便有多沉重。

“皎皎,不是嫂子说你,年轻人就要多装扮装扮,你今日……”她顿了顿,只见眼前人站起身,纤腰掐束,不足盈盈一握,水眸潋滟,容貌昳丽,繁复裙裳将她衬得肤白胜雪,说句仙姿玉貌也不为?过。

真?是美极了。

张瑶娘双手紧握,惊艳得近乎屏息。

半晌,她才长叹一口气。

小姑子如此漂亮娇美,就算她是个女人,也禁不住心动?起来?,眼中泛起异彩连连。

白皎暗暗叹了口气,该来?的总会来?,躲也躲不掉。

张瑶娘拉起她的手:“走,我们出去转转。”

白皎低垂眼帘:“二嫂,不是说二哥在和同?窗游玩,我出去,岂不是打扰了他?们?”

张瑶娘听见这话,心里咯噔一跳,明白了,她如此聪颖灵秀,相必已经猜出今日是怎么回事。

她握住白皎的手,只觉入手柔滑细腻,不觉心神一荡,才正了正神,说:“你应该已经猜到?了,今天不止是宴会,还是,你二哥给你相看的日子。”

这个时代虽然对女子有所局限,却算不上十分严苛,女医、厨娘,女镖师,更是数不胜数,且女子也能单独立女户。

白皎咬了咬唇,听见她继续说道:“不过你别怕,八字还没一撇呢。他?们不知道这事,夫君他?也只是让我把你带出去,先?瞧瞧看看你二哥为?你挑的那个学?子,听说相貌端正,人品正直,家中也富裕……”她说着忽然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都快耽误了时间,忙打住。

张瑶娘:“放心,你要是不愿,我们再说。”

白皎沉默片刻,才点了点头。

二嫂早知道丈夫他?们在何处,她对自家院子也格外清楚,领着白皎在游廊里走动?,“你看。”

白皎顺着她指的方向,远远望去,果然有几个人,她最熟悉二哥白林的身形,一眼认出了他?。

其余四五人,皆是身形高大,容貌俊朗。

二嫂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你看,那个青衫缀绣竹纹的学?子,就是你二哥给你挑选的人。”

白皎顺势看过去——

“姑姑!姑姑!”

小孩儿稚嫩的声音响起,白皎还没反应过来?,胖乎乎的鹏哥儿已经抱住她的大腿,他?最喜欢这个姑姑了,有好?多好?多好?吃的。

白皎低下头,看到?鹏哥儿不谙世事的笑脸,心中叹了口气,你倒是开?心了,姑姑要被你害惨了。

虽然这么想,她还是弯腰,逗弄起鹏哥儿。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白林等人听见声响,纷纷朝游廊看来?。

来?了!

齐子耀心头一跳,竭力保持平静,他?真?的不愿意这么想白兄,可事实摆在眼前,他?怎么能……怎么能这样做呢?

那位白小姐的婚事,他?是万万不肯同?意的。

这般想着,他?抬起头,随着众人一同?望去。

之前凋敝的院子,此时经过花匠照料,已是焕然一新,一片花团锦簇,合欢花树已袅娜盛放,如烟似雾的粉色连亘一片,恰似一团粉色云烟,美不胜收。

走廊里的女子抱着玉雪可爱的娃娃,仿佛察觉什么,忽然回眸一望,娇美灵动?的脸上绽开?嫣然一笑,眉眼间钟灵毓秀,光彩照人。

众里嫣然通一顾,人间颜色如尘土。

齐子耀攥紧手指,屏息凝神,他?看得根本挪不开?眼睛,满目惊艳,惊为?天人。

“子耀?子耀?”白林唤他?。

齐子耀蓦地回神,怔怔应了一声:“白兄。”

再看其他?人,眼睛黏在那人身上。

顿时,他?心中生出一股恼怒,看什么看,那是白兄上心,特意为?我寻的妻子,你们难道没有妻子吗?

至于之前的誓言,早已被他?抛之脑后。

什么拒绝,他?万分赞同?这门亲事。

白兄,你果然是我的好?白兄!

齐子耀对待白林,比之前更为?热切。

白林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不禁奇怪起来?,忽然想到?方才出现的小妹,立刻恍然大悟。

等等——

他?看向齐子耀,他?给小妹说亲的对象,可不是他?啊!

此时,白皎已经和嫂子一起回去,听见嫂子问自己意向如何,白皎粉面飞红,摇摇头只说再看。

二嫂笑了起来?:“害羞呢。”

“没关系,你兄长有本事,我们皎皎也生得好?看,一定会嫁得如意郎君!”

白皎:“……”

她垂下脑袋,不想再谈。

她不知道,这一切都被某人看在眼里。

白希眼神冰寒,仿若凝结一层寒冰。他?竭力遏制住自己,指尖轻轻捏上廊柱,顷刻间,坚实木柱竟被他?捏成了齑粉,从?掌心簌簌落下。

第 87 章

他没在原地停留多久, 眼看白皎走了,急急忙忙追过去?。

心中已然乱成一团乱麻,见她停下脚步, 他又不知?该怎么做了。

问她?

以什么身份?

白希双唇绷紧, 几乎抿成一条锐利的直线, 黑眸沉沉, 一如望不见底的深潭, 和?煦的阳光下,风雨幽幽翻涌。

白皎停下步子, 他也跟着停下。

她眉头微蹙, 转身看向?失魂落魄的男人:“三哥?你怎么了?”

清润明眸溢出些许疑惑, 她知?道, 他应当看到?了刚才那一幕, 被二嫂拉去?房间梳妆打扮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哥哥嫂嫂的意思。

他们不会令她吃苦,将她推进火坑里。

那些相看的学子,俱是?仪表堂堂, 风流倜傥, 外人看来,不可多得的好夫婿。

白希:“你喜欢他吗?”

白皎眉头一挑, 眼波流转间,光彩照人,忽而垂眸, 盯着脚下棋盘似的青石板,说:“不算特别喜欢, 也不算特别讨厌。”

平心而论,对方家世身份样貌其?实都不错, 如果她没有修仙的心思,真就觉得不错了。

可惜没有如果。

她抿了抿唇,不知?为何笑了一下。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虽说后来白家已然富裕,可她小?时候经?历过那些,深深刻进骨子里,她很早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她就是?个俗人,倘若不知?修仙界的存在,红尘打滚,那她喜欢有权有势的人。

可她知?道修仙界了,即使?一直无缘得窥仙门,也不会就此甘心,认命。

她抬眸,水盈盈的眼不再软和?一片,露出些许锐芒,宛若刀尖直戳心肺。

“三哥,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对白希有所?隐瞒,向?来天真烂漫的人,猝然间在他面前露出不一样的一面,那是?她一直以来,掩藏得极好的阴暗面。

阳光爬上她的脸颊,长长的眼睫垂敛,投射下半圆状的阴影,她又看向?他:“三哥,你为什么不说话?”

“是?被我说的话吓到?了吗?”她笑了起来,有些肆意。

“没有。”

他的声音低沉,胸腔里的东西飞快跳动起来,仿若怀揣着一头小?鹿,这就是?真正的她吗?

他喜欢她的天真烂漫,亦爱她的清醒现实,不论她天真还是?贪心,都是?他喜欢的那个人。

她合该得到?最好的。

他霍然抬眸,深黑眼底情意高涨,如果,有一天我变成那个全?天下最有权有势的人呢?

皎皎,你会看到?我吗?

他黑眸沉沉,周身气?焰瞬间拔高,像是?突然想通什么,眉眼清朗,一些束缚自己的东西,也跟着一扫而空。

白皎咬了下唇,软红唇瓣留下不太鲜明的齿印,饱满唇珠微微陷落,勾勒出别样旖旎风情,她靠近他,问他:“三哥,你在想什么呢?”

她仰着头,容貌灵动娇美,如枝头垂坠下的饱满蜜桃,熟透后散发出香甜诱人的味道,一双眼眸盈盈如水,含满一片纯稚烂漫。

风霜雨雪,不可沾染她分毫。

“三哥。”白皎轻轻拽着他的衣袖,瞥向?男人冷白俊美的脸庞,“我知?道你最宠我了,今天的事,你千万不要告诉其?他人。”

“好。”他柔声说道,神色却并不如何欣喜。

三哥……三哥……

声如利剑,刺穿心扉。

方才一切纠结与不甘,此刻尽数化为片片灰烬,她只拿他当哥哥啊。

……

“跪下!”

富丽堂皇的大?厅里,贵妇人端坐主位,雍容华贵,她身旁的贴身嬷嬷却是?疾言厉色。

堂下,齐子耀的书童周瑞闻声猛地打了个哆嗦,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夫人。”

主位上的齐夫人端起茶杯,轻呷一口?,这才抬眼,审视的瞥了眼台下书童:“你可知?,今天我唤你来,有何用意?”

周瑞脸上惨白:“夫人,夫人,奴才一心一意照顾少?爷,绝不敢生出二心,夫人,奴才实在是?不知?道啊!”

他心中惊惶,像只关进笼子里的禽鸟,完全?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

今日一早,少?爷出门访友,留下他整理书本,夫人房里的张嬷嬷忽然吩咐他去?大?堂,哪知?道,刚进来,便听见张嬷嬷一声怒喝,当即吓软了腿。

见他什么都不敢透露,齐夫人冷笑一声,露出些许怒容,如果不是?下人告诉她,怕是?到?现在都不知?道,她这个宝贝儿子,竟然被有心人给盯上了。

齐夫人便是?齐子耀的亲生母亲,经?过白家走廊一事后,齐子耀一直对她念念不忘,连带着去?白家也殷勤不少?,日久天长,便被齐夫人发觉。

齐子耀尚未婚配,可齐夫人却早就心有属意,只等儿子考上进士,再提亲,哪知?道突然从?下人嘴里得知?,儿子竟然喜欢上一个农女,虽说她哥哥是?个举人,可她们也不是?什么小?门小?户能攀扯上的!

齐夫人勃然大?怒,完全?不觉得自家儿子有何不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定然是?对方见我儿前途无量,起了歪心思!

她将调查到?的事情说出,底下书童周瑞趴在地上,全?身汗涔涔的,惊惧交加。

主子打架,小?鬼遭殃。

他无法,只能一五一十将事情说出来,于是?,齐子耀回府后,忽然得到?一个噩耗,从?今天起,他就要专心读书,绝不能轻易离府,不仅如此,就连在书院,也多了两个仆人,说是?侍从?,实际上是?齐夫人派来监视儿子的眼线。

齐子耀何其?聪颖,立刻想到?真相,他在房间里大?喊,然而此时母亲已经?带着贴身嬷嬷,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朝药堂而去?。

她可不准备就此罢休。

“夫人,您放宽心,不过是?小?门小?户的农家女子,少?爷一定会理解您的良苦用心,小?心气?坏了身子。”

齐夫人脸色极冷,寒凉嗓音穿过轿帘:“不说这个了,还有多远?”

张嬷嬷往前面看,说:“夫人,马上就到?了,您一定要小?心些,别着了她们的道。”

轿子里传出齐夫人不以为意的嗓音:“呵,她们能有什么道儿?”

张嬷嬷听见这话,顿时忧虑地皱紧眉头,她是?齐夫人嫁进齐家时带进来的嬷嬷,齐夫人与丈夫是?两家联姻,她也是?父母捧在手心娇养的女子,只有性?格有些火爆。

因为关系亲近,她才肯听进张嬷嬷的话。

眼看离药堂愈来愈近,张嬷嬷心里头忽然有些不安,下意识捏紧手帕。

齐夫人身为官员妻子,出行自有奴仆轿辇,随侍左右,因此,一行人浩浩荡荡出现在大?街上,着实引来了不少?路人。

此时的济世药堂里,丝毫没被外界喧哗所?影响。

白皎今日穿了一身翠衣裙裳,素白缀绣云纹腰带勾勒出纤纤细腰,衬得她整个人,清纯绝艳,姿容姝丽。

她对面是?一脸慈爱的陈大?夫,白皎在江阳城中暂住,闲暇时间便来济世药堂帮忙,陈大?夫虽有顾忌,不肯她出来诊治,却愿意将自己一身医术倾囊相授。

尤其?在发现白皎记忆力极强,不过一个时辰,竟然将他赠与的医术背得滚瓜烂熟,更加青眼有加。

加上他时不时考究,可以说,短短几日里,白皎的医术有了长足进步。

一老一少?讨论得兴起,丝毫没注意,齐夫人已经?下轿,由药铺伙计小?心翼翼地引着,来到?药堂里。

未见其?人,先?问其?声。

什么三七、白芷、秦艽之类的药材功效,难不成这女子在学医术?

得知?她还是?个医女时,齐夫人眼中闪过一丝鄙薄不屑。

哪有好人家的女儿出门在外,抛头露面的!

这样的人,竟还妄想勾引她的儿子!

她看向?身侧的张嬷嬷,示意对方出声。

张嬷嬷:“大?夫在哪儿?有没有人为我家夫人诊治?”

室内,白皎和?陈大?夫听见声音,下意识朝前堂看去?,她们起身,白皎跟在一边,陈大?夫捋着胡须:“夫人,老朽便是?这济世药堂的大?夫。”

齐夫人不置可否,直勾勾地看向?白皎,眼神闪烁,果然是?个狐媚子!

她看向?白皎,忍不住冷哼一声:“这位,便是?痴心妄想,勾引我儿的白姓医女?”

白皎愣怔一瞬,别说她,就连陈大?夫也怔住了,这是?什么意思?那样这样说话的人。

齐夫人说完也觉得有些不妥,转念想到?儿子,眼前人不过是?一个区区举人之妹,就敢把歪主意打到?她儿子身上,配她以礼相待吗!

陈大?夫年?纪大?,阅历丰富,怎么看不出这人是?在针对小?徒弟,恐怕,来者不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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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神色难看,委婉地回绝道:“我这小?徒弟还没出师,这位夫人,您要诊治,不妨让老朽来。”

说着,微微躬身,态度谦和?。

他又移动步伐,将白皎挡在身后,在他看来,小?徒弟是?个女子,倘若被人看见她在外行医,岂不是?败坏了她的名声与清白。

此时,白皎已经?想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了,脸色骤然冷了下来。且不说她的决定,她和?那人八字都没一撇呢,对方跳出来,就要以长辈的身份教训她,她以为她是?谁?!

齐夫人性?情暴躁,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事,忽然碰了个软钉子,顿时气?血翻涌,指着白皎:“如果我说我偏要她呢?”

白皎皱紧眉头,知?道她不肯善罢甘休,心想这都什么事儿啊,简直一团乱麻。

正要出去?,一道挺拔高大?的身影比她更快出现,挡在她面前。

是?白希。

他一直守着她,此时,抬起眼眸,漆黑眼眸一片冷然,宛若苍茫夜色下的天空主宰,锐利如鹰隼的眼睛刺向?众人,令人不敢靠近。

养尊处优了一辈子的贵妇人瞬间惨白了脸,眼前人,竟比她陪同丈夫赴宴,曾经?见到?的高官权贵还要气?势逼人。

心头一时惊骇无比,怀疑起来,难道这是?哪位权贵?

仿佛一盆冰水兜头泼下,刺啦一声,心头熊熊燃烧的怒火骤然熄灭。

“您……”她颤颤巍巍地组织语句:“您是?——”

白希耐心已经?到?达极限,打断她的话:“你说的话可有凭证?”

“我、我……”齐夫人上下嘴唇磕绊起来,竟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白希抚掌而笑,眼神冰冷,令人如坠冰窟:“既是?这样,滚吧!”

她脸色骤变,身旁急于表现的丫鬟已经?怒喝一声:“大?胆!我们家夫人可是?——”

“小?翠!”

“可是?什么?报上大?名,让江阳城的百姓也听听,你姓甚名谁,家住何方,是?何身份。”

刚才的事,早就引来了不少?百姓围观,众人正看得起劲儿,忽然被白希点到?,一个个跃跃欲试,出声助威。

济世药堂的陈大?夫可是?好人,不仅医术高明,而且时常免费诊治,救济穷人,这富家太太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竟然欺负陈大?夫的徒弟。

还是?这样小?一个女郎,羞不羞啊!

再说大?家一群人,叫嚷起来,谁知?道是?谁说的?法不责众嘛。

齐夫人环顾四周,周遭人正对着她指指点点,一个羞愤涌上心头,叫她几乎立刻灰溜溜地跑了。

刚上轿子,还能听见其?他人热烈的呼声。

经?此一事,原来的计划自然是?不能做了,白希握着她的手腕,想起方才的事,眉眼一片凛然。

他心情前所?未有的激荡,迫切需要攫取什么,权势,地位,不过一个官宦女眷,竟也敢这样对待她!

他拧紧眉头,忽然醒悟,眼中闪过一抹诧异,为什么他会这样想?

一些念头如无根浮萍,琐碎地浮出脑海,他能怎么做呢?

白皙低垂眼眸,张开掌心,白皙细腻,没有一丝痕迹,可他曾试着拿刀划开手掌,却发现刀刃反卷,自己反倒毫发无损。

促使?他萌生此念,还是?因为玉明涧的蜜蜂,他摘下蜂巢时才发现,愤怒的蜂群对他毫无伤害。

这般神异之事,从?来只在话本上见过。

他蓦地想起玉明涧,看来,还要找机会,去?玉明涧查看一番。

白皎忐忑不安地看着他,小?心翼翼地问:“三哥?”

声音打断他的思绪,白希偏头看向?她,温和?地问:“你没事吧?”

白皎想到?今天的事,笑容没落几分:“没事。”

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白皎垂眉敛目,忽然很想回家,不是?逃避,她忽然产生了一个迫切的念头。

这次来找师父,竟然意外从?她口?中得知?一个消息,关于她一直苦苦寻觅,求而不得的仙人。

陈大?夫年?少?时意气?风发,为了追求医术,走遍名山大?川,某日途中碰到?下雨,便在一处破庙里暂住。

庙宇破旧,几乎称得上四处漏风,可那时周遭根本没有避雨的地方,他急匆匆跑进破庙,看见桌案上供奉的神像颜色灰败,早已损毁,一阵穿堂风倒灌庙内,为了避风,他躲在神像后面休息。

夜半时分,忽然被一阵打斗声吵醒。

一个黑袍人蒙着面,发出桀桀怪笑,在他对面,另外一人身着白衣,英俊不凡,他掐念法诀,一把长剑倏忽放大?,两人争斗间,他听见什么魔修邪道,杀人屠城。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白衣人忽然全?力一击,长剑在半空游弋,径直刺穿黑袍人。

陈大?夫睁大?眼睛,扒着神像,他清楚看见,倒地后的黑袍人化为一片灰烬。

白衣男人半跪在地,借着皎月光辉,他看见对方唇角溢出丝丝缕缕的血迹,显然身受重伤。

陈大?夫医者仁心,从?神像后面出来,喂他吃药。

对方摇摇头:“没有用的。”

他惊愕至极,那人朝他看来,他不明所?以,对方却黯然下来,长叹一声:“可惜,可惜,你身上没有灵根,与大?道无缘。”

他当时年?少?无知?,不解其?意,后来才知?,这世界上,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他碰到?的,竟然是?天外仙人。

对方知?道他是?大?夫,留下一本医书后,便离开了,他眼睁睁看着,白衣人飞剑陡然放大?,他踩上飞剑,破空而去?。

而他留下的那本医术,令他至今受用颇深。

陈大?夫说完这些,自己都有些怀疑,到?底是?真,还是?假,他让她权当听了个故事。

白皎毫不犹豫的相信了。

她想到?玉明涧,只觉告诉她,那里一定隐藏着什么秘密。

此时此刻,他们的念头竟出奇地达成一致。

白皎回家后,没有隐瞒白日发生的事,她一五一十说了出来,因为耳聪目明,倒是?听到?那人仆从?说什么齐府。

加上这段时间,某位齐姓公子和?二哥白林来往频繁,她用头发丝想想也知?道,对方或许就是?那位齐公子的家人。

她能想到?的,白林只会比她更全?面。

听到?小?妹受了这样的委屈,白林又气?又心疼,正要说话,却见她失魂落魄地垂着头,不禁心头一沉:“小?妹,都是?二哥的错。”

本来他为小?妹相看的夫婿就不是?齐子耀,后来发生走廊意外,当时同行的朋友里,齐子耀表现最好。

他看得出对方对倾慕小?妹,但他一直拿不定主意,还是?之前的原因,齐家家大?业大?,齐子耀又是?正经?八百的官宦子弟,他们家却是?乡野农户,小?妹高嫁,倘若受人欺辱,他们一时半刻,也无法帮忙。

这段时间,齐子耀忽然消失,他还纳闷,哪知?道,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白林垂在袖子里的手死死攥紧,一股郁气?堆积在胸口?,一时之间,竟是?抒发不得。

白皎见状赶紧解释:“没什么,当时三哥也在场,他保护我,都把对方吓跑了。”

下一秒,她话锋一转:“二哥,我们已经?住了不少?时日,我早就忧心家里,思念爹娘,不如让我回家吧?”

张瑶娘握住她的手腕,惊愕地问:“回家?”

白皎低垂眉眼,慢条斯理道:“二嫂,你别急,其?实我早就想回家了,爹娘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你知?道,他们最宠溺我,我还是?第一次离家这么长时间呢。”

她虽然笑着,嗓音温软,可任谁都能看出,她明眸坚毅果决,显然已经?下定了决心。

他们拦不住,只能答应她。

只是?,他心中愈发自责起来。

此时房间里只剩下他与妻子,白林眉头紧锁,早知?会造成这样的情况,他当初就该再小?心些,谨慎些。

张瑶娘握住夫君的手,宽慰道:“人算不如天算,你已经?尽了全?力,况且送小?妹回去?,也未尝不是?件好事,我听她说的,那位齐夫人,不像是?肚量宽容的人,小?妹回去?,说不定还能躲一躲。”

白林:“你说的对。”

“只是?,我心里到?底不痛快。”

他没想到?,自家千好万好的妹妹,旁人竟然原来是?这样看待的,羞辱,恼怒。

他缓缓闭上眼:“娘子,你把我的书拿过来,我要继续读书。”

他要考进士,他要做官,总有一天,他要谁也不敢欺负自己的家人。

清早。

马车停在白家门前,拉车的马儿忽然打了个响鼻,甩了甩毛茸茸的脑袋。

白山和?白希坐在车外,白皎在车里,随着驱动,车轮缓缓碾动。

哒哒的清脆马蹄声在巷子里回荡,马儿踩踏在青石板上,白林看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远的车子,不禁眼眶泛红,脚下也跟着追了过去?。

“皎皎,你们路上小?心些。”

白皎掀开侧边的窗帘,微微一笑:“二哥二嫂,你们别送了,我们会小?心的!”

白皎回家时,已经?是?傍晚,全?家人都惊讶不已,白父白母更是?亲自杀了一只老母鸡,给自家女儿炖汤,补补身体。

白皎躺在床上,终于有了回家的真实感,她从?来不会庸人自扰,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夜晚的青山村笼罩在黑暗之下,周边起伏不定的山峦,犹如一双坚实的手臂,将这座宁静祥和?的小?山村,护在怀中。

偶尔,能听见几声狗叫。

总之,白皎一觉睡到?天亮,娇靥上泛着一层薄粉,水眸圆而清透。

床边的架子上已经?放好了水,还是?温热的。

她洗漱之后,才走出门。

家里人都在吃饭,知?道她昨天一路舟车劳顿,刻意让她多休息一会儿。

这会儿看见她出来,白母笑着说:“皎皎,起了啊,快过来,你的饭我给你留在锅里呢,你等着,娘给你端过来。”

大?嫂柳氏忙站起身:“娘,你别动,让我来。”

白皎还想自己去?,被白父按在桌子边:“皎皎,你快坐。”

没一会儿,白母将她的饭端了过来,一碗点了香油的鸡蛋羹,还有两颗水煮蛋,摊好的鸡蛋饼,金灿灿地放在盘子里。

早餐很是?丰盛。

白家没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不过早上饥饿,大?家都埋头吃饭,也没多少?人说话。

刚用完早餐,门外忽然响起一声哭嚎:“天杀的,谁家不长眼的狗东西啊,竟然偷我们家的东西!”

一嗓子把墙上休息的麻雀都惊得扑棱棱飞起。

此时已经?过了饭点,不少?人家闲得很,忽然听见声音,立刻好奇地围了过去?。

白皎也很好奇,吃完最后一口?饭,跟着家里人一起出去?,此时,村子里的土路上,已经?围了不少?村民。

哭嚎声的主人她也认识,算起来还她们一族里的长辈,白二奶奶。

白二奶奶上了年?纪,身形愈发佝偻低矮,此时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嚎道:“天杀的小?偷啊!我们家昨儿晚上遭贼了,我早上去?捡鸡蛋,没想到?,圈里养的鸡鹅全?都没了!”

“连根毛都没给我留下!这是?要了我的命啊!”

白二奶奶在村子里是?出了名的性?格泼辣,鲜少?见到?她这副模样,不少?人心生怜悯,已经?有村民上去?扶住她:“老太太,会不会是?黄鼠狼给拉走了?”

白二奶奶:“拉个屁!我那鸡窝除了鸡,还有几只大?鹅,那东西最怕大?鹅,它不敢来!我还做了个大?笼子,每天晚上堵得死死的,今儿个早上一看,门直接破了个大?洞!肯定是?小?偷!”

“杀千刀坏了良心的小?偷!欺负我一个老太婆!”

大?家面面相觑,看她这副惨状,讨论起来,那么多鸡鹅,总不能凭空消失了吧。

这个说昨儿晚上睡得死,那个说昨晚上没在家,来来回回,也没讨论出个结果来。

老太太快心疼死了。

忽然,一道颤巍巍的声音插进来:“我……我好像看见王二那小?子,晚上搁这一片晃悠呢。”

众人目光齐刷刷看向?他。

那人吓得狠狠吞了口?唾沫,解释道:“我昨儿个有事,回来的晚了,那时候夜深人静,就看见王二那小?子,手里好像拎着个麻袋,差点儿给我吓一跳,还以为是?啥不干净的东西呢,后来……后来我就见他上了后山……”

“天杀的,肯定是?他!肯定是?他偷了我的鸡跟鹅!”白二奶奶怒气?冲冲,一口?咬定。

没人敢反驳她。

一是?老太太性?子泼辣,大?家不敢得罪,二,也是?最最重要的原因,王二这个小?子,是?村子里出了名的混子,吃喝嫖赌样样俱全?,王家一开始也算小?有积蓄,结果等王二爹娘死了之后,没多久就被他给卖完了。

他也不去?干活,整日跟着十里八村一帮狐朋狗友瞎混。

白二奶奶怒气?冲冲地就要去?找王二,哪知?王二邻居说:“他家都快塌了,里头根本没人。”

“是?不是?做贼心虚,还藏在后山没出来呢?”

正巧这时村长来了,老太太直接堵过去?:“大?侄子,我家的鸡鹅都被王二那小?子连锅端了,这事儿你管不管!”

村长一怔,她叫大?侄子还真没喊错,弯弯绕绕的亲戚关系算下来,村长还真是?她侄子。

老太太要他找人抓王二,其?他人七嘴八舌地提供线索,听到?后山,他猛地一怔:“不行不行!”

“后山那地方多危险,你们等等,等王二那小?子出来,我找人把他给捆过来。”

在他的再三重复之下,老太太这才暂时放弃,临走前说:“不管咋样,你一定得找人给我把那天杀的王二给我带过我,我的鸡鹅啊,还下着蛋呢!”

看热闹的人群散去?,生活平淡的小?山村里,这事儿愣是?传了好些天,可惜,作为罪魁祸首的王二却一直没出现。

大?家都纳闷,会不会是?这小?子听说东窗事发,偷偷跑了。

后山。

趁家人不注意,白皎一个人偷偷上山,准备赶往玉明涧,她本来就打算看一看,能养出生了灵智的蜜蜂的地方,说不定另有几分玄妙。

和?上一次不同,时值秋季,玉明涧树木委顿凋零,稀疏的枝丫交错叠压,白皎没走几步,便发现了不对。

地上残留着毛茸茸的动物皮毛,明明是?清爽的秋日,此处却愈发燥热,脚下踩踏的土地,好像都在发热。

她擦了擦额头的汗渍,下意识朝前看去?,惊愕瞬间爬满脸颊,不远处,一股白烟冉冉升起,更像是?水汽。

她记得那个方向?,心中隐约生出某些预感,一刻钟后,平静无波的湖面出现在眼前。

这是?之前他们躲避蜂群的湖泊,干枯几十年?的玉明涧忽然出现的水源。

白皎皱紧眉头,忽然,身后响起一阵脚步声,她扭头看去?,眼中划过一抹警惕。

看见来人后,脸上的警惕瞬间变为羞窘,她张了张嘴:“三、三哥,你怎么在这儿?”

说话时,水眸游弋不定,浑身散发着被人当场抓包的心虚。

白希皱紧眉头:“这话应该我问你,你怎么在这儿,家里人不是?禁止你来吗。”

白皎三两步跑过去?,指尖抵着红唇:“嘘。”

她仰起头,眼里满是?祈求,柔声求他:“三哥,我就是?一时好奇,你千万别跟爹娘说,求求你了~”

说着忽然狡黠一笑,颊边绽开两朵甜软梨涡:“再说,你肯定早就发现我上山了,三哥,你怎么不拦我啊?”

他都要被她的话给气?笑了:“你的性?子,不让你来你偏要来,就算拦住这一次,迟早还会再来,不如跟着你。”

他沉吟一瞬,认真道:“这山上有点古怪,你现在来也来了,赶快跟我回家。”

他说着握住她的手腕,黑眸始终注意四周,全?身戒备。

不知?为何,他始终觉得,周遭有一双眼睛,正盯着自己。

白皎怎么肯,她好不容易发现了一处异常,还没来得及查看呢,反握着他的手,软声求他:“三哥,你最好了,求求你,别让我走,我才来没多久。”

白希:“你来这边干什么?”

白皎咬了下唇,犹犹豫豫。

一道嘶哑粗糙的嗓音骤然响起,如砂纸擦过耳膜,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戏谑与傲慢:“原来是?两只小?虫子。”

她们朝声源处望去?,只见一个男人盯着她们,狰狞可怖的脸上布满诡异的黑色纹路,他张开嘴,舌尖竟然像是?弹簧一样,又长又细伸出来。

这根本不是?人类能有的样子!

“前两天刚吃了一个臭男人,他的肉是?酸的,没想到?,这会儿又来了一个细皮嫩肉的女人,都说女人肉又香又嫩,正好让我尝尝!”

他“嘶嘶”地吞吐长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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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皎紧紧地抱住身侧的人:“怪物!三哥是?怪物!”

男人很傲慢,戏谑地看着她们俩,看见猎物吓得瑟瑟发抖,愉悦地怪笑起来。

下一刻,白皎他们拔腿就跑,原来,方才的一切都是?她装的!

两人身后是?一片湖泊,恼怒的男人又紧追不舍,俨然走进了一条死路。

白希抓住她:“跟着我!”

男人深黑眼眸看向?平滑如镜的水面,直觉告诉他,这是?唯一的生路!

四周水流包裹而来,虽然已经?秋季,湖泊的温度却更像是?天然温泉,不等他仔细感受,白皎已经?扒了过来,看到?上方的东西之后,她惊得睁大?眼睛。

“怪物……咕噜……”

一团气?泡咕噜噜飘出水面,窒息感缠上身体,她攀附着男人,肺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上方,是?紧追不舍的怪物。

斑斓摇曳的粼粼波光泼洒上她苍白的脸。

我要死了吗?

这个念头浮现的瞬间,微凉柔软的东西覆上她的唇瓣,鲜活的氧气?透过交融的唇齿涌进胸腔。

他们正以无法形容的速度飞快下沉,更像是?有东西在拉扯。

白希垂眸,抱紧怀里的女人。

忽然,他微微仰头,凶恶的怪物男人气?急败坏地追过来,下一刻,周身环绕的水流骤然升温,水底绽开千万道璀璨虹光。

皎皎!

他手中一空,白皎已经?彻底消失不见,强烈的震荡仿佛空间开始扭曲,水面疯狂翻滚,地下似乎藏着一头凶猛的野兽。

隐约中,他看到?一朵徐徐绽开的粉色红莲,白皎在花芯正中若隐若现。

男人见状怒吼一声:“那是?我的!”

它是?从?封印裂缝里爬出来的魔族,单单逃出来已经?脱掉了几层皮,此时重伤未愈,躲在明玉涧休养生息,更因为此处偏僻,没有修士。

而且,他发现此处灵气?较之别处,不知?浓郁了多少?倍,且异常颇多,他怀疑这里藏着未出世的天材地宝。

哪知?,竟被自己向?来瞧不起的凡人占了便宜!

他眼睁睁看着莲花虚影徐徐合拢,整个魔目眦欲裂,这是?什么宝贝他不知?道,却能猜出它定然举世罕有!

因为——

巨浪滔天,拔地而起,宛若水龙发出一声嚎叫,眨眼间,山上的树木拦腰折断,魔族男人和?白希一起冲上岸,俱是?昏死过去?。

水底,层层叠叠合拢的莲花虚影之下,白皎双眸紧闭,睡颜恬静,她躺在莲花台上,淡淡的粉光萦绕周身,一呼一吸间,身上的莲花虚影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

入夜后,灰蓝色的天幕宛若一块纯净画布,数不尽的星辰闪烁光芒。

水流肆虐后的玉明涧寂静无声,死寂一片。

白希蓦地睁开眼,声音不知?何时,又涩又哑:“皎皎?”

他踉跄地站起身,借着星光,终于看清自己置身何处,不远处,魔族霍然睁开眼,看到?喘息着的白希之后,眼中杀意陡然暴涨。

“可恶的人类,我要杀了你!等我杀了你,再一片一片割下她的肉!”

唾手可得的异宝,明明是?我的!

魔族猛地冲过去?,魔爪掐上他的脖颈,白希被他凭空拎起,窒息感让他心脏紧缩,濒死之际,脑海里唯一的念头却是?白皎!

不能死,他还要守着白皎!

白希全?身紧绷,脑海里只回荡着一句话——

杀了他!杀了他!

任何伤害皎皎的,都要死!

“去?死!”

磅礴的仙力破体而出,仙尊乃是?天道代表,即便□□封印,在面临生死危机时,身体里封印的仙力亦会自发凝聚。

着一刻,他双眼赤红,庞大?的威压如排山倒海滚滚而来,修长冷白的指尖,似长枪摧枯拉朽般插入魔族头顶。

魔族连叫都没叫一声。

仙力绽开蓬勃白光,照亮整个玉明涧,将污秽魔族碾为齑粉,神魂湮灭。

白希软倒在草地上,脱力般急促喘息着,双眸血色未褪,忽然,他好似感应到?什么,抬起眼帘。

天边一抹流光倏忽而落。

白衣暗纹的英俊男人脚踩长剑,恰好落在魔族化为的齑粉之上,发现那气?息突然消失,禁不住喃喃自语:“我明明在这里感应到?魔族的气?息,怎么会突然消失?”

忽然,他看到?软倒的男人,冷不丁吓了一跳:“你是?凡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还好吗?有没有见到?魔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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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希低垂眼帘,长且浓密的眼睫敛住眼底蓬勃杀意,看见他,他的第一反应竟是?,杀了他!

他会伤害到?白皎。

对了,皎皎!

他霍然抬头,看向?远处,波光粼粼的平静湖面。

“哗啦”一声。

清晰的水声打破了寂静氛围,繁星之下,雪肤黑发,姿容昳丽的女人破水而出,晶莹剔透的水珠沿着她雪白细腻的肌肤簌簌滚落,粼粼波光映照她娇美灵韵的脸颊。

“三哥!”

白皎粲然一笑,满天繁星皆为之黯然失色,忽然,她像是?发现了什么,扭头对上了另一双惊艳至极的眼眸。

白衣修士一霎涨红了脸,说话竟然都磕绊起来:“这、这位姑娘,我是?玄天剑宗弟子,沈寄。”

不知?为何,他脑海里猛然浮现出一句诗:疑是?仙女下凡来,回眸一笑胜星华。

仙姿玉貌,钟灵毓秀。

即便是?修士,这样的容貌亦是?世所?罕见。

第 88 章

白皎眼中掠过一丝惊讶, 玄天剑宗!

这不是原剧情中一笔带过的修仙界第一宗门,玄天剑宗。门下天骄无数,也是原女主玉菡薅羊毛薅得最多?的一派。

玉菡仙子为?了修炼魔功, 以求速成, 通常都是掠夺天骄修为与根骨, 玄天剑宗人才辈出, 在对方眼里, 自然是头十分肥美的肥羊。

跟她一样,也是倒霉蛋一个。

她没想到, 竟然会在这里遇到对方门下的修士, 旋即醒悟过来, 她碰上?了心心念念的修士!

如星如月的眼眸愈发璀璨, 笑?着问他:“你是仙人吗?”

沈寄慌忙摇头, 脸上?生出的绯红一路蔓延到脖子根:“不不不,我只是修士,飞升还离我很远。”

白皎嫣然一笑?:“是这样啊。”

从他说的几句话便能看出,沈寄性格温和, 应该是刚出宗门没多?久, 看着还很生嫩呢。

他忽然扭头,似是想到什么, 担忧地看向:“姑娘,要我帮忙吗?”

白皎抿了抿唇,她能感觉到, 湖泊里的水已经慢慢褪去温度,正要回答, 一道?低沉男声打断她的话:“皎皎,我帮你。”

“三哥。”白皎咬了下唇, 对上?他凉如暗夜的深黑眼眸,不知为?何,她忽然有点害怕,心虚得像是做错了什么事。

白希见她这副模样,目光微闪,冷白微凉的手拉着她上?岸,湿透的衣服包裹着她完美有致的娇躯,幽幽馨香钻进鼻腔。

仿佛一双无形大手,轻轻揉捏心尖,叫他心跳加快,薄唇紧抿,男人年轻俊美的脸庞没有丝毫表情,任谁也看不出,他脑海里翻涌着多?么晦暗的念头。

对上?她的纯稚无辜的眼神,心头又?是一痛,她完全忘记了,水下缠绵悱恻的拥吻。

他脱下身上?的外?套,披在白皎身上?,湿透的长发垂在一侧,滴答滴答地往下滴水。

雪白剔透的小脸仿佛感觉到什么,有种?惴惴不安的脆弱破碎感,惹人怜惜。

沈寄知道?凡人身体脆弱,忍不住说:“姑娘,你全身湿透,这样下去肯定会生病,我可以施术烘干你的衣服。”

“真的吗?”白皎惊喜地看着他,双眸闪闪发亮。

沈寄:“当然是真的。”

白皎自然是万分?感谢。

一侧,白希眼睁睁看着她们眉来眼去,垂在袖中的手掌悄然握紧,在一声声欣喜的惊呼中,他垂眉敛目,强烈的不甘袭上?心头。

白皎惊喜地低下头,身上?衣服眨眼间彻底干爽,秋天温差极大,时?值半夜,更?是夜凉如水。

她毫不犹豫地把外?裳还回去:“三哥,沈仙长已经帮我烘干了衣服,你拿回去穿上?吧,别着凉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说完,竟连回答都?不等,盈盈水眸看向沈寄:“沈仙长,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啊?”

沈寄轻咳一声:“我是追踪魔气而来,不过到此之后,那股魔气突然消失了,我已经给宗门发消息,他们会派人再来查看。”

“好?厉害。”

对上?她亮晶晶的眸子,沈寄羞赧地蜷缩指尖,心跳忽然漏了两拍:“还好?。”

他停下脚步,似是发现了什么,拧眉说道?:“我五感敏锐,听见山下有人似乎在呼喊,白皎,白希,那是你们的亲人吗?”

白皎点点头:“是,他们找的就是我跟三哥!”

说完,她脸颊爬上?一团醉人酡红,再看一片狼藉的玉明涧,山路本就崎岖不平,此时?更?加难以落脚。

沈寄何其敏锐,立刻说道?:“白姑娘,你和令兄可以搭乘我的飞剑。”

白皎一怔,却见他两指并拢,掐握成决,一把飞剑陡然出现在眼前,肉眼可见的,剑身放大数倍,他见白皎愣怔,还以为?她是惊呆了,笑?着说:“白姑娘,快上?飞剑,我送你们下山!”

白皎眨了眨眼:“好?啊!”

心头澎湃无比,甚至激动地想要尖叫出声,想要修仙的念头愈发坚定,这就是传说中的御剑飞行吗?

后山山脚,白家人与一众村民高举火把,乍一看,宛若点点星光。

火光照耀下,白父白母脸色惨白:“皎皎!皎皎你们在哪儿啊!”

“别吓我这个?老头子啊!皎皎,我的皎皎!”

白家人中午便发现白皎和白希双双不见了,他们找遍了周遭所有村子,白皎能去的各种?地方,后来还是有人提醒,想到了后山。

毕竟,自家闺女时?常上?山采药。

这时?,探路的村民回来,脸色惊奇不已:“村长,白叔,咱们不能再上?去了,山上?的树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被风吹断了,山上?全都?是碎石乱坑,树木也东倒西歪,上?山的路全都?堵死了!”

“我也看见了,白天的时?候我就听见一声巨响,这边儿山上?嘭地一声,炸开一道?白光,俺的眼差点给看瞎了!”

“天爷,难道?是地龙翻身?”

一时?间,各种?说法众说纷纭。

就在这时?,自上?而下传来一道?女声:“爹娘,我回来了。”

白父白母下意识仰头看去,灰蓝色的夜空之上?,繁星璀璨,可最醒目的,却是那把巨大的长剑,仔细看,剑身上?似乎站着几个?人。

白母一眼认出白皎身形,失声大喊:“皎皎!是我们家的皎皎!”

“可是,人怎么会在天上?飞?”

人群里,响起村民疑惑的声音,一时?之间,听见这话的众人,全都?呆住了。

沈寄收去飞剑,一行人落在地上?,白母看到白皎之后,顾不得其它,直直冲出呆怔的人群,一把将她抱在怀里,仔细查看:“皎皎,我的女儿,你没事——”

哭声猛地一滞,白母眨眨眼,发现白皎非但没有受伤,反而比之前还要气色红润,皮肤细腻,摸上?去滑如玉脂。

“皎、皎皎?”之前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了。

白皎:“娘,爹!”

她看向一侧,笑?靥如花地介绍道?:“这位是沈仙长,是他路过此地,送我们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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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仙长!”

白母一怔,不等她反应过来,在场众人纷纷跪地,口中连连惊呼:“仙人!仙人下凡了!”

声浪如波,层层叠叠向外?震荡。

……

翌日清晨,青山村前所未有地热闹起来,一些村民三番五次路过白家门口,眼睛直勾勾地朝里瞧,满心都?是按捺不住的好?奇。

谁让,仙人竟然暂住在了白家!

不少人嫉妒羡慕得眼睛都?要滴出血了,却没一人敢当面说这样的话,那可是仙人,仙人神通广大,他们这等凡夫俗子,万万得罪不起。

甚至于,连想想,都?是对仙人的亵渎。

他们更?不知道?,白家人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兴奋。

谁也没想到,仙人竟会主动为?她测仙缘。

白皎笑?眼弯弯,听得一怔,仿佛还没反应过来,重复道?:“仙缘?”

沈寄对上?她澄澈清透的眼眸,心脏怦怦直跳。

他是玄天剑宗的内门弟子,早已筑基,再过不久,便能突破金丹期,此此外?出,也是机缘巧合。

魔界封印松动,似乎有魔修出世?,怎么也没想到,会遇到白皎。

他轻咳一声:“你没听错。”

白皎:“……”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她兴奋地问:“沈仙长,那我该准备什么?”

此时?,其他人听见白皎的话,已经吓傻了,她父母更?甚,这可是仙人,女儿怎么敢这么跟仙人说话!

沈寄伸出手,掌心托举着一颗水晶珠,这是宗门测试仙根的法器,平时?用来联系宗门,他温声指点:“把你的手放在上?面,闭上?眼睛,静心敛神,即可。”

白皎一一照做,掌心开始发热,一道?炽盛纯粹的雪白光芒,直冲云霄,照彻整间屋子,其他人直接闭上?了眼,这光实在太亮了,眼泪像是开闸了的洪水,哗哗直流。

沉稳的沈寄眼中满是遮掩不住的震惊,法器检验方法很简单,什么灵根便有相?应的颜色,灵根优劣以光焰强弱为?区分?,他从未见过这样纯粹的冰白,更?未见过这样刺眼的光柱!

此时?,宗门忽然发来消息。

是宗门的玉清长老:[沈寄,你做了什么,怎么会有绝品天灵根!]

沈寄瞠目结舌,飞快传讯:[玉清长老,我在给人测灵根。]

玉清长老让他一五一十?将事情经过说出,片刻后,竟发来一条消息:[你在青山村等着,我会尽快赶来!]

沈寄心神动荡,虽然他从未听过绝品天灵根,可按照玉清长老的重视程度,那一定是绝顶体质。

他沉默太久,环顾一周,一群人正眼巴巴地看着他。

沈寄轻咳一声:“我们宗门的长老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你应该是有仙缘的。”

“我女儿能修仙!”白母惊呼一声,立刻捂住嘴巴。

白皎笑?眼弯弯,她怎么能不开心呢。

在她已经绝望之际,事情忽然迎来了转机。

虽然守着仙尊,但是哪有现成的金大腿实在啊,等他渡完情劫,恢复记忆,不知道?要过多?少年呢!

白父白母杀鸡割肉,毫不吝啬,喜气洋洋的氛围,几乎要越过高墙,最后还是在白皎的劝阻下,才没将这件事告知他人。

毫不夸张的说,现在整个?白家都?处于高度戒严状态,一个?个?守口如瓶。

这样高涨的欢喜中,唯有一个?人,格格不入。

白希心乱如麻。

不安无措的情绪一直持续到晚上?,他找到白皎,勉力扯了扯唇角,笑?容无力且虚假。

“皎皎,恭喜。”

他说着,看向容光焕发的白皎,心脏传来阵阵疼痛,在她不解的目光中,终于下定决心:“皎皎,你能带我去吗?哪怕……是当你的奴仆。”

白皎听见这话,眼睛睁得滚圆,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哥,你说什么?”

“我知道?你想成仙,但是,这件事关键不在我,是沈师兄。”

“而且,成仙哪是那样简单的事呢。”

她以为?白希听说修仙,一时?心动,昏了头脑。

听见她的话,白希落寞地低垂下头,遮住了脸上?复杂的神色,薄唇紧抿,心头仿佛插入一把利刃。

什么修仙,什么飞升,他全不在乎。

他在意的,是失去她。

修仙界。

那是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未知世?界。

心尖突然涌起一阵痛楚。

头脑前所未有的清醒,他从未如此清晰意识到,至此一别,往后余生,他将再也见不到白皎。

怎么可以!

白皎不知道?他心中翻江倒海的痛楚,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三哥,你放心,如果有时?间,我一定会回来看你的,你不要这么失落,说不定,很快,很快我就能回来了。”

白皎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一副表情,心里嘀咕起来。

你还要渡你的情劫呢,跟我搅合起来干嘛呢?

“三哥,我的钱都?留给你吧,你这么年轻俊美,一定能找到一个?好?看的妻子。”

她说着打了个?哈欠,“夜深了,三哥,你也早点休息。”

白希沉默点头,却并不想他答应的那样,回到自己屋子,眉眼漠然,游魂般在院子里游荡。

蓦地,两着油灯的白父白母屋子里,响起一阵惊呼。

“仙人啊!我女儿要当仙人了!”白父脸色涨红,难掩激动。

白母:“说不定,还能给咱们带回来一个?仙人女婿!我之前就说,我的女儿,就是做个?宫里的娘娘都?使得!”

屋子里,夫妻俩激动得老泪纵横。

屋外?,白希绷紧双唇,抿成一条锐利冷酷的直线,漆黑眼眸一片腥风血雨。

毁天灭地的杀意在脑海里回荡。

冷白俊美的皮囊透出刻骨的冰寒,世?界就此沉寂。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漠然地看向窗棂。

白父皱着眉头,叹了口气:“不过,你说,以后皎皎她还能回来吗?这可是仙人啊,我虽然没啥学问,打小也听过有关仙人的传说。”

“有个?砍柴的樵夫上?山砍柴的时?候,看见两位神仙下棋,他就在旁边围观了一会儿,等到对方下完,他才发现,木头做的的斧柄已经朽烂,之前磨得锋利的斧头也锈迹斑斑。”

“他回到家后,发现家乡已经大变样,也没人认得他。他问了其他人才知道?,距离自己砍柴,已经过去了数百年1。”

白父悠悠叹了口气:“你说,我们还能等到皎皎回来吗?”

白母脸上?笑?容逐渐消失,那可是她捧在心尖尖上?疼爱的女儿啊,她抹抹眼泪,心里头又?开心又?难过,舍不得。

可纵然再不舍,她也不能劝女儿放弃!

这可是仙缘!

只要想到那俊朗的白衣仙人,她便止不住心神狂颤。

沉浸在骨肉分?离情绪中的夫妻俩不知道?,门外?,一抹高大身影定在原地。

再也见不到她……

再没比这更?加可怖的字句。

他甘愿一辈子,默默守着她,做她永远敬爱的兄长,残酷无情的事实却告诉他,一切都?是他痴心妄想!

他要疯了。

清晨,天边刚露出一抹鱼肚白,一声呼啸陡然响起,白家人睁开眼,才发现沈仙师身边,突然多?了另一位鹤发童颜,衣袂飘飘的仙长。

他几乎是迫切地看向白皎,拿出法器,让白皎按照昨日流程重新走一遍,片刻后,灼热光柱冲天而起!

“好?好?好?!”仙风道?骨的玉清长老捋着胡须,满目兴奋,“真是绝品天灵根!”

沈寄恭敬行礼:“长老,那我能带白姑娘去咱们宗门修习吗?”

玉清长老听见他的话,眯了眯眼,笑?得热切:“自然可以。恐怕,以后你就不能叫她白姑娘了。”

玄天剑宗人才济济,可在此女面前,什么体质都?黯然失色,他已经可以预见,其他长老甚至是掌门,都?为?她争夺的情况。

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

他斟酌片刻,询问沈寄:“你既然说自己追寻魔族气息而来,到此之后,可发现了什么?”

沈寄不敢隐瞒,将自己的发现和盘托出。

玉清长老沉吟良久,沈寄只是内门弟子,年纪轻轻,并不知道?魔族的厉害,他如今已有两千多?岁,经历颇丰,知道?魔族有多?残忍。

此次出宗门,不止是为?了白皎的事,更?是为?了追踪魔族,就地绞杀!

谁也不知道?魔族是如何出现的,最坏的可能……玉清长老心头微沉,那边是魔界封印开始松动。

玉清长老:“好?了,你先带我去发现魔族气息的地方看看。”

沈寄面色凝重,沉声应是。

此时?的白家,已经遏制不住死沸腾起来,仙人已经确定,白皎是真的有仙缘!

此时?不出半天,满村都?知道?了。

白父白母和白皎一起被村长请去,后者惴惴不安地看向他们,半晌才问:“仙人他,真的要带你们女儿走?”

白父笑?得眼不见牙:“那是当然!”

“是仙人亲自说的,我岂敢放肆!”

村长犹如被人当头一棒,说不出是惊是喜,整个?人犹如被炮弹炸击一般,两眼发直,不断重复道?:“恭喜,恭喜!”

与此同时?,白希悄悄离开白家,朝后山走去。

正巧碰上?下山的玉清长老与沈寄,两人御剑飞行,潇洒恣意,他仰着头,眉眼冷峻,不过片刻,这些情绪已收敛得干干净净。

“求仙人,让我也能一起同去,照顾妹妹。”不知何时?,他的声音又?涩又?哑,双膝一弯,就要跪下。

玉清长老微怔,沈寄在一旁解释:“他是白皎的哥哥。”

话音刚落,电闪雷鸣,天崩地裂,方才晴空万里,此时?乌云滚滚,灭顶而来。

竟是一副灭世?之兆!

“天道?!”玉清长老几乎要从飞剑上?掉下去,目眦欲裂地看向翻滚的天空,喉头一股腥甜,被他飞快吞掉。

庞大的威压猛然砸下,天道?之下,劫雷滚滚,蓝紫色的雷电犹如滚雪球一般,别说沈寄,就连他这个?化神期的门派长老,在这可怖威压下,神魂几乎碾成齑粉!

“不要跪!”他惊呼一声,收起飞剑,落在白希面前,眼中惊疑不定。

白希一怔,什么意思?

他起身后,方才乌云密布,落雷滚滚的天空霎时?晴朗无比。

难道?他是上?界仙人转世?下凡?!

玉清长老捋着雪白的胡须,更?加笃定,这并非无稽之谈,此事属于宗门辛秘,上?界偶尔会有仙人下凡渡劫,倘若他真是仙人转世?……

玉清长老强压下这个?念头,意味深长地看向年轻俊美的男人,连原因都?没问:“既然这样,我便为?你测试一下,倘若你真有灵根,自然能去我玄天剑宗,如若没有……”

“谢谢仙长!”白希满眼欣喜。

片刻后,一道?庞大的光柱冲天而起,玉清长老看得两眼发直:“天生剑骨!竟然是天生剑骨!”

兄妹俩皆是天道?奇才,他们宗门捡到宝了!

第二天一早,白皎早早梳妆打扮,来到约定的地点。

不止有玄天剑宗两位道?长,还有——

“皎皎。”

白希一身白衣,年轻俊美的脸庞上?泛起柔和笑?意,狭长凤眸深邃黑沉,正跟她打招呼。

她睁大一双眼睛,震惊地看着她,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沈寄笑?着解释:“他也有仙缘,可以跟你一起走。”

白皎:“……好?啊。”

实际上?,她满脑子都?是疑问。

他来下凡渡情劫,怎么现在转修仙了,万一资质太好?,一修几千年……

她一下没忍住,差点儿笑?出了声。

“皎皎,怎么了?”他一直关注白皎,见她忽然笑?了起来,娇靥轻颤,灼人心魄。

白皎摇摇头:“没什么,没什么。”

片刻后,玉清长老施法,一架飞舟出现在众人面前,它悬浮半空,船身巨大,雕梁画栋,美轮美奂。

沈寄:“白姑娘,你快上?来,我带你进飞舟。”

白皎点点头。

飞舟之上?,寒风凛冽,朝下看去,青山村早已消失不见。

白皎下意识瞥了眼白希,见他眉眼黯然,一反常态的沉默,以为?他是不适应,主动握住他的手:“三哥,不要怕。”

他怎么会怕呢。

白希低垂眼帘,眼底平淡如水。

于他来说,这和吃饭喝水别无二样,凛冽的风扑面而来,男人眉目冷峻,狭长漆黑的凤眸遥遥望向虚空,显露出不同以往的神色。

面无表情,冷如寒霜,像是一尊冰雕玉琢的人,唯独……不像是她哥哥。

白皎没由来生出一股陌生感,下意识就要扯出手,温热的手掌将她握紧:“皎皎,别怕。”

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的心正怦然跳动,沸腾血液在血脉里奔流,缥缈的云雾之下,人类居住的城池,自然宏伟壮丽的山峦,一切的一切,都?如蝼蚁般渺小。

“玄天剑宗到了。”沈寄忽然出声,兴奋地指向前方。

白色云雾缭绕之间,一座座巨大山峦悬浮于半空之中,其上?亭台楼阁,碧瓦飞甍,雕梁画栋,美轮美奂。

晴空之中,一排灵鹤振翅翱翔,清脆戾鸣凄清高远,响彻云霄。

第 89 章

“为什么我找不到他了?!”

女?人尖锐的声?音陡然响起, 灼目耀眼的红衣如风一般掠进空旷大殿,司命君华看向来人,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他的对面, 红衣裙裳的女子容貌妩媚妖娆, 脸上挂着急切的神情, 却遮不住张扬肆意的艳丽。

她正是玉菡仙子。

作?为神奕仙君的女?儿, 在仙界几乎是横着走的存在, 她生性张扬大胆,做过的最出格且至今仍为人津津乐道的一件事, 便是追求临霄仙尊。

临霄仙尊生性冷酷高傲, 自律苛求, 数万年中, 谁也不曾见他对人动过心。

若说玉菡仙子是明艳张扬的火, 仙尊便是万载不化的冰川,再灼热的火焰,也软化不了一丝一毫。

直到不久前,临霄仙尊加固魔族封印, 忽然与仙界失去联系。

其他仙人惊愕失措, 作?为司命的君华却是知?道一些。

当?初仙尊失踪时,他在司命殿很是不安, 后来仔细推演,得出一个叫人惊愕万分的结果。

仙尊他下凡,竟然是渡情劫去了!

他一直守口如瓶地把守秘密, 直到玉菡仙子找上门,她身份高贵, 性情肆意,除去临霄仙尊不理不睬, 却是仙界之?中,不少仙君心目中的女?神。

他们?两人有交集,虽然起因是她竟然荒诞的想要偷去一根姻缘红线,将她与临霄绑在一起,促其生情。

这简直是痴心妄想。

司命仙君便是有十万个胆子,也不敢将主意打到仙尊身上,况且,他的姻缘红线对仙人本就没有作?用。

仙人姻缘,那是真正的天命。

仙尊,更是天道所表,万仙臣服之?主。

思忖间,玉菡已?经走了过来,还是之?前的问题,妩媚容色间难掩一抹焦躁不安:“君华,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我忽然感应不到他了?”

司命君华闻言叹了口气:“其实,我早在几日前便想告诉你,我虽然能窥探几分仙尊下凡后的命格,却也只?是一点点,几日前属于仙尊的气机忽然变动,越来越微弱,直至今日,彻底消失。”

“我强行推演,可结果已?经注定?,天机已?乱,仙尊彻底堕入情劫,如果他不清醒,只?会永远在下届沉沦。”

玉菡仙子听罢咬牙切齿:“堕入情劫?不可能,我不相信!”

“他连我都置之?不理,怎么可能会看上一个凡间女?子!其中一定?有缘由,我要去找他!粗鄙低贱的凡人怎么能沾染上他!”

司命君华听见她的话,眉头紧锁,看她气冲冲便要离开?,连忙一把拉住她:“不可!”

玉菡一怔,恼怒道:“为什么不行?”

她眼眸仿佛有一团火焰熊熊燃烧,愤怒不甘层层涌动,却也越发灼目、耀眼。

司命君华看得一怔,不自觉轻垂眼帘:“如今天机已?乱,我感应到三?界会有大事要发生,就连仙人……也不可避免,你还是别去为好。”

“况且仙尊实力强大,他的情劫,外?人一旦插手,必将遭受业力反噬。”

玉菡沉默一瞬,殷切的目光望向他:“如果我不愿放弃呢?君华,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知?道我对临霄有多执迷,我放不下,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他爱上一个粗鄙的凡人?”

“我一定?要阻止这件事!”

她一番剖心,眼中已?经泪光连连,向来倔强张扬的玉菡忽然变了性子,温言软语的哀求,司命看得愣怔一刻。

他幽幽叹了口气:“可是临霄——”

“我不信!”玉菡猛地打断他的话,“我不信命!君华,你帮帮我,我要去找临霄,可是我不知?道该如何下界,你帮帮我,好吗?”

半晌后,他轻阖眼帘,喉中艰涩地挤出一个字:“好。”

他声?音柔和,是仙人中数一数二?的温柔性子,不少仙子很是倾心,然而,没人知?道,他喜欢的,是整个仙界最张扬肆意,痴心不改的玉菡仙子。

可她眼里只?有临霄仙尊。

答应她时,字字句句都化为剜心利刃,痛楚遍布四肢百骸。

玉菡当?即破涕为笑:“太好了!谢谢你君华,等我回来,一定?会请你喝酒!”

她兴冲冲而来,急匆匆而去,从始至终,从未分过一缕目光,关注过一分男人的容色。

司命君华此时脸色苍白,看着她窈窕的背影消失在殿内,终于忍不住,俯身轻咳,一缕鲜血自唇角溢出。

冒然窥探天机,纵然是仙君,亦难逃收天机反噬,如今的君华,已?然身负重伤,之?前不过是他伪装得好。

可他伪装得再好,也抵不过心上人一句哀求,叫他心神激荡,伤势加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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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问心天梯前。

白皎和白希看向一眼望不到边际的阶梯,白茫茫的云雾缭绕其上,阶梯一路延伸直抵天空。

此处除了她们?两人,还有玉清长老,他实在是太欣喜,直接包揽了其他人的活计,特地为两人介绍:“这是我们?玄天剑宗的问心天梯,由创派祖师亲自布置而成,每一个加入玄天剑宗的弟子,都要经过这道考验。”

“叩问大道,必先炼心。”

他捋了捋胡须,声?音舒缓一瞬:“你们?也不必太过害怕,只?要心明正气,便能通过问心天梯的考验。”

白皎眨了眨眼,真的好高。

其实她并不如何惧怕,反而有种跃跃欲试之?感。

忽然,衣袖被?人拉了一下,她茫然地看向白希,忽然涨红了脸,和他一起俯身,道谢:“多谢道长。”

玉清长老和蔼一笑:“你们?现在就可踏入问心天梯。”

说完,御剑离开?。

白皎两人面面相觑,下一刻,并肩走上台阶,灰色石阶既陡又峭,如一把斜插长剑,直指云霄。

茫茫白雾,瞬息间将两人“吞噬”。

玄天剑宗的大殿上,六大主峰峰主齐聚一堂,他们?面前,水镜呈现出问心天梯上的情况。

问心天梯设计奇巧,以问心石为基底,任何踏入其中的人,皆会被?雾障迷惑,所以,白皎她们?踏上去的那一刻,两人已?经直接分开?。

此时,殿内一双双眼睛紧盯着水镜。

白皎快要冷死了。

她不知?道自己爬了多久,双腿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一步一步,慢得像蜗牛。

天上下起米粒大的雪花,雪花越来越大,最后变为鹅毛大雪,随之?而来的是陡降的温度。

抬眸看了眼前方,看不见尽头的阶梯一直向上延伸,白皎咬了咬牙,她是聪明的,就算再累再冷,难不成失败了还会要了自己的性命?

既然死不了,那就拼命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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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后,酸胀的感觉彻底消失,整个人麻木得像是一具行尸走肉,机械似的向上爬。

和她相比,白希轻松许多,他根本感觉不到累,玉清长老早已?将当?日发生的事,与自己猜测一并说出。

其余峰主,甚至是玄天剑宗的掌门,都心动非常,那可是转世仙人。

虽然也有一半机率得不偿失。

但?是,就现在的情况来看,就算那位渡劫的仙人恢复记忆,也不是他们?不择手段引诱对方,而是他自己主动请求。

几位峰主因此争执起来,在外?界看来仙风道骨的分神期大佬,此时竟然像是菜市场的商贩一样?,吵吵嚷嚷,争论不停。

这个说此子天生剑骨,合该如我剑峰!

那个说此子聪颖,应该入我炼器峰!

丹峰峰主:“我有自知?之?明,天生剑骨锋芒毕露,我们?丹峰要不起,就把这个小姑娘让给我们?丹峰吧,绝品天灵根,不知?做炼丹师,会是什么效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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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话音刚落,大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片刻后,符峰峰主率先打破僵局,朝他狠狠呸了一声?:“你个老鸡贼,做什么梦呢!那可是绝品天灵根,我们?符峰还想要呢!”

“谁说我们?不要了,我们?炼器峰要啊!”

“嘿嘿,一个不嫌多,两个不嫌少。”

不知?谁突然冒出这一句,周围人都怔住了,继而是狂轰乱炸般的攻击和反驳。

总之?,没一会儿,掌门长清真人被?他们?搞得一个头两个大。

长清真人是个面容和蔼的修士,一掌拍向桌案:“停!”

“你们?都是其他小辈眼里的大能,如今吵吵闹闹成这样?,成何体?统?”

“不如这样?,等她们?兄妹渡过问心天梯,让她们?自己选!”

他虽是商量的语气,可任谁都能听出话里不容置疑,其他峰主当?即神色雀跃道:“好!”

经此一事,他们?更加全神贯注地看向水镜,对自己的未来徒弟(?)越看越满意。

忽然,符峰峰主惊愕道:“他在炼心道上!不可能,这才多久,他怎么会在炼心道上!”

问心天梯三?万六千阶,前三?万阶,乃炼体?道,四季轮转,风霜雨雪,炼其体?肤。后六千阶,虽长度大大缩减,难度却比之?前翻了不下百倍。

炼心道。

生老病死,钱色财权,将人的贪念和欲望无限放大,堪不破,便如现在水镜中的白希一般,怔在原地。

他双眼空茫,失焦的瞳孔落在虚空,很显然,已?经入了炼心道。

“新郎官,恭喜恭喜!”

“诶呦,我的新郎官啊,还不赶快入洞房,别让新娘子等急了!”白父白母几乎推着他往房间走,周遭是白山白林等一众村民的笑容,白希双眼掠过疑惑,尚不知?发生了什么。

等他进去后,房门骤然关闭。

昏暗的房间内,燃烧着两只?硕大的龙凤呈祥喜烛,堂前摆放着莲子、花生、红枣等各色喜盘果子,红纸剪成的精致囍字盖在其上。

周遭尽是灼目艳丽的红色。

他并非不通人事,知?道这是婚房,可他明明记得,自己在——

“三?哥。”娇柔婉转的嗓音骤然响起,掠去他所有目光。

只?见大红喜床上,坐着一个身着大红色锦缎缀绣金线并蒂莲的嫁衣的女?人,衣襟并拢,露出雪白莹润的肌肤。

她头上盖着精致刺绣的鸳鸯戏水红盖头,烛火摇曳下,双手交握,似是紧张,又有些不安。

可那声?音他记的清楚,禁不住前跨两步,立刻低下头,发现自己身上穿着红色婚袍,他声?音紧绷:“皎皎?”

女?子果然抱怨起来:“三?哥,你才发现是我啊,赶快帮我掀盖头。”

他一怔,震惊且不可置信的伸出手,她就静静端坐在床上,温暖的烛光照耀下,红色盖头轻轻提起。

软红的唇瓣,精致的琼鼻,柳眉如黛,水眸含星,一团粉晕渐生娇靥。

见到他之?后,她羞赧地低垂下头:“三?哥,我们?该喝合卺酒了。”

说着,素手纤纤端起酒杯,白希怔怔地看着她,目不转睛,这一切,和他想象中的……一模一样?。

只?可惜——

他扔下酒杯,方才满眼爱意,此时已?全被?厌恶冲散:“你不是我的皎皎,别顶着她的脸!”

“白皎”一怔,站起身来:“三?哥,你怎么了,我就是皎皎啊,我是你的妻子,我们?方才已?经拜堂成亲了,你到底怎么了?”

她说着关切地凑近,白希避之?不及,满脸嫌恶。

他的心会告诉他,眼前人即使和她长得一模一样?,有着同?一张脸,也绝对不是她!

他疾言厉色地逼问道:“你到底是谁?”

“三?哥,你莫不是吃醉了酒?我扶你安歇吧。”

说着,朝他走来,身上外?袍尽褪,露出纯白色里衣,再往前,里衣半褪未褪,雪白香肩上,系着一根红色细带,宛如火焰灼烧眼球,香艳动人。

白希微微偏头,就这一霎,他已?拔出桌上长剑,毫不犹豫刺进女?人心口。

“三?哥?你为何……要杀我?”她双眸流下两行清泪,神色哀婉凄凉。

白希面色冷酷,眉眼冷峻,眼底更是一片冰寒,心如铁石,毫无动容。

他始终坚信自己的选择。

刹那间,眼前一切化为飞灰,灰色石阶层层叠叠出现在眼前。

他毫不犹豫地继续往前走。

大殿内的其他峰主惊愕地看着这一切,他们?看不到炼心道的内容,却能计算时间,离他陷入炼心道,此时也才不过一刻吧,他竟然,就这么破了炼心道!

“此子日后,必成大器!”

其他人众说纷纭,唯独掌门一言不发,丹峰峰主出声?询问:“掌门,你怎么不说话了?”

他沿着掌门的方向看过去,双眼蓦地睁大,水镜上,白皎一往无前地向前冲,所有人都能看见,再有几十阶,她便能登顶顶峰,竟是比白希还要快!

“掌门,她是怎么破的炼心道?”

掌门双眼发直,下意识喃喃道:“怎么破的?我怎么知?道,我一直看着她,她一直走,我就没见她停顿过!”

他神色激动,竟有些失态,可见此事对他影响之?大。

白皎登上顶端之?后,眼前的场景瞬间换了一个地方,似乎是一座美?轮美?奂的大殿,大殿中央,几位仙风道骨的长辈端坐在蒲团之?上。

她眼露怀疑,还以为自己在问心天梯上试炼,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幻境?

直到眼前众人站起身,笑容慈爱和缓的掌门长清率先出声?:“问心天梯,你已?经走完了。”

“果然,合该是我们?玄天剑宗的弟子。”

白皎:“……”

接下来,其他道人相继向她投来邀请,什么剑峰丹峰炼器峰,明明只?是不疾不徐,慢条斯理地介绍,她却莫名听出一丝急切。

而且,这急切的目标,好像就是自己?

白皎听得脑袋嗡嗡直响。

她眨了眨眼,露出一丝无辜神色,还没来得及出声?,大殿内,忽然多出另一个人。

正是到达顶峰后,被?传送阵送来大殿的白希,他快步朝白皎走去,将她护在身后,漆黑眼眸盯着其余人,眼中锋芒毕露,冰寒无比。

便是阅历丰富的峰主们?,也是一怔,旋即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容怎么看,怎么有几分僵硬。

掌门长清道人修为只?比其他人多出一线,却能继任玄天剑宗掌门之?位,便足以证明,他定?有过人之?处。

果不其然,在他详细的解释下,僵持的气氛飞快瓦解,同?时,一个难题放在了白皎两人面前。

白皎拧着眉头,困惑地说:“玄天剑宗六峰分布在天南地北各处,也就是说,如果我选择符峰,三?哥选择剑峰,我们?就不能在一起修炼?”

其余人点点头,都是历经世事的长者,怎么听不出她话里的其它意思。

可惜,这对天才兄妹,即便是掌门也不能全部收下。

她们?实在是太过惊才绝艳,因为太过惊愕,此时众人才意识到,她们?一前一后,登顶问心天梯,也不过两个时辰。

与其余人动辄三?五天相比,天赋差距尽显于此,甚至打破玄天剑宗有史以来的最快记载,五个时辰。

那位,便是飞升上界,开?宗立派的玄天剑宗祖师爷!

她们?未来,注定?是在修仙界大放异彩的天之?骄子。

此间天才何其有幸,也何其不幸。

回归正题。

听到要和白皎分开?,白希抿紧双唇,倒是白皎眨了眨眼,神色有些松动地看着他:“三?哥。”

初时惊愕过后,白皎已?经想开?了,反正他们?都入宗门了,就算分隔两地,也可以相互来往。

而且……

她舔了舔唇,长长卷翘的眼睫轻颤低垂,敛去眼底的情绪,远离他也不是没有好处,毕竟,指望他恢复记忆还不如自己飞升得道的机率大。

和他分开?,自己这个替身“情劫”也能更加安心。

思索间,一道苍劲浑厚的嗓音骤然响起。

掌门连带着六位峰主,面向殿外?,躬身行礼,声?音里满是遮掩不住的激动:“太上长老!”

白皎下意识看过去,那位太上长老鹤发童颜,身姿挺拔,气息却远不如其他人仙风道骨,光华绝世。

他站在那里,气质普通又内敛,就像青山村头常年聚集的一帮晒太阳的老爷子。

可仔细一看,又觉他与周遭一切融为一体?,一呼一吸间,浑然天成。

闭上眼,她甚至感知?不到对方的存在。

太上长老作?为玄天剑宗的师祖,常年闭关,非宗门生死大劫,亦或是其他大事件,绝不会出关。

现下突然出现,众人又惊又喜,不禁疑惑起来,太上长老目的何在?

太上长老直接道:“你们?兄妹不愿分开??”

白皎还没来得及回答,白希已?经出声?:“是。”

“那就都由我带吧。”

听见这话的众人:QAQ

原来是我等高攀了。

谁能想到,自己看好的徒弟,眨眼间就成自己师叔了!

第 90 章

别说众人惊讶, 就是身为当事人的白皎两人,也很震惊。

太上长老要收她们为徒?

她下意识看?向白希,直直撞进?一双漆黑眼?瞳, 被抓包的羞窘一时之间涌上脑海, 白皎脸上泛红, 抿了抿红润的唇瓣。

太上长?老?丝毫不在意自己抛下了怎样一个重磅炸弹, 慈眉善目地说道:“此?事已定, 若有异议,可以稍后找我。”

针对此?事, 他展露出不同以往的强硬态度。

掌门长?清真人拱手?说道:“我没异议。”

众峰主立刻反应过来, 连忙说道:“我们也没有异议。”

那可是太上长?老?。

众人只能一边惋惜自己失去的小徒弟, 一边奇怪, 太上长?老?为何突然出关?

先?前便说过, 太上长?老?乃是玄天剑宗宗门师祖,若非大事绝不出现?,那他此?番……

一股看?不见的气压笼罩众人。

白皎他们被十分有眼?色的丹峰峰主带去太上长?老?所住的行云峰,那里灵气磅礴, 风景秀丽, 即便是没有修为的凡人,也能感受出此?处与别峰与众不同。

此?时, 大殿内。

掌门长?清真人谦卑地看?向太上长?老?:“师祖,您出关,便是因为此?事?”

后者轻叹一声:“难道还?不够?一个是千年不出一个的绝品天灵根, 一个,是天上的仙人下凡, 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掌门微怔。

天骄辈出的时代,若非盛世, 便是乱世。

他的心?不由得向下沉了沉,接着便听太上长?老?道:“我出关前心?有所感,便推演天机,结果得到天机紊乱,乱世将至的结果。”

他忽然转身,清明双眸迸射出两道寒芒:“此?次大劫,三界都将卷入其中,我们玄天剑宗是修仙界第?一大派,自然不可避免,我也从未想过逃避,长?清!”

“弟子在?!”

太上长?老?肃声道:“自今日起,由你督促六峰峰主及其门下弟子,严加训练。至于我所收徒弟,白希是仙人转世,据玉清说,便是他也承受不住对方一跪的威压,恐怕就连此?方天地都无?法承受,他定然身份强大。既然如此?,收徒仪式化繁为简,改掉跪拜礼。”

他将一条条指令逐步发下,长?清真人听见这话,高高吊起的一颗心?,逐渐落了下来。

太上长?老?如今已是渡劫期大能,为了庇护宗门,强行压抑修为,可以说,他是整个玄天剑宗的定海神针。

可惜他和几个师兄弟都是合体期大圆满,还?未有人突破大乘期,虽说元婴便可称老?祖,可对玄天剑宗偌大宗门来说,远远不够。

掌门暗自沉吟的时候,白皎她们已经被丹峰峰主送到行云峰。

行云峰山明水秀,红情绿意,各种灵兽无?忧无?虑地嬉戏着,其上更是灵气充沛。

单单站在?上面,便让人感觉到发自内心?的舒畅,白皎下意识深吸一口气,额头有些发烫,她摸了摸,却没发现?什?么不对。

“两位师叔,这里就是行云峰了。”

“太上长?老?说你们还?没修炼,还?是凡人之躯,便在?行云峰开辟了一出居所,你们看?——”

他说着指向前方,两座并列的宫殿,四角重檐,悬挂着古朴精致的铃铛,雕梁画栋,煌煌可爱。

丹峰峰主是玄天剑宗出了名的精明,啊不,聪明。他主管宗门贸易,玄天剑宗虽有六峰六道,但看?名字便知道,剑修才是本宗立足之本。

而剑修,又是花费最大的修士,因此?,玄天剑宗家底产业十分丰厚,丹峰峰主便主管这些,扯远了。

他将两人需要用?到的东西讲述得清清楚楚,另外招来两个修士,说道:“两位师叔,就让青云、白云照顾你们饮食起居,你们有何要求,尽管吩咐。”

“险些忘了,你们还?没辟谷,还?要饮用?凡人饭食,他们也会送来一日三餐。”

白皎仔细打量,忽然睁大眼?睛,发现?了一件事,这个地方,她熟悉的只有白希,便扯了扯他的衣袖。因为太过惊讶,她都忘了仙人耳聪目明。

她小声说:“三哥,他们两个,好像不是人。”

丹峰峰主听见这话,不由惊讶地看?向白皎,这可是炼器峰最新傀儡,便是一些筑基期也认不出它们乃是傀儡,没想到,竟然被一个还?没入门的凡人认出来了。

“师叔真是好眼?力?,他们就是傀儡。”

他说着忍不住感叹,便是天才,也比不过她,难道说,这才是真正的天骄?

安置好之后,丹峰峰主告诉她们,今日过问心?天梯,已经疲累至极,宗门宽容,明日才会正式修炼。

他说完御剑离开。

修仙界与凡间时间流速相同,这番折腾下来,此?时已是傍晚,瑰丽烂漫的晚霞铺平在?晴空之上,霞光万道,绚烂无?比。

它们毫无?遮掩的呈现?在?眼?前,仿佛伸出手?,便能抓住它。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之后几天里,白皎和白希再次让他们大吃一惊。

毕竟,谁也没料到,他们第?一天修炼,便入定,再次醒来,直接筑基。

前后不到一个时辰,说出来简直要惊呆所有人。

修仙界的修为划分,便是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合体、大乘、渡劫。

别看?只着短短八个阶段,却是修士眼?中不开逾越的天堑,不知多少人一直停留在?炼气期,筑基遥不可得。

修仙界目前已知最有天赋的天骄,亦是三年筑基,百年金丹,元婴期以上,便可称之为老?祖,更遑论其上化神、合体等等修为。

因为此?事太过惊骇,宗门将此?牢牢封锁,除了高层,外界更是对此?一无?所知。

晴空万里。

炼剑台上,数百名宗门弟子手?持长?剑,正在?练剑。

这些只是玄天剑宗的内门弟子,外门弟子,甚至是杂役,才是数不胜数,依附于玄天剑宗的小宗门,更是多如牛毛。

这便是修仙界第?一大宗的底蕴。

今天,灵婵师姐发现?,弟子人心?不齐,时不时有人看?向炼剑台一侧,她皱紧眉头,顺着众人视线看?过去,赫然是一对男女。

她们身上的衣服下摆缀绣者宗门印记的暗纹,尽管和弟子一样是白衣,质感却截然不同,仔细看?,缎面平滑如镜,暗纹缀连勾勒,忽然是一件法衣!

她愣怔一瞬,立刻反应过来,这应该是太上长?老?收的两位徒弟,他们应该称为师叔祖,没想到他们也来练剑了。

心?中暗暗咋舌,面上却严肃起来:“别偷懒,一日挥剑三万六千下,炼剑台上除了我,还?有别的监督,只是你们看?不见,有阳奉阴违者,后果自负!”

此?话一出,涣散的人心?骤然收拢,不知多少好奇的弟子听见这话,暗暗绷紧身体。

他们虽然已是内门弟子,但都是之前招收的新人,刚来玄天剑宗没多久,此?时也只能算是勉强适应。

白皎听见那位冷艳师姐的话,惊得睁大了眼?:“才三万六千剑?!”

不怪她这么想,实?在?是因为,他们要完成?的数目,比对方直接翻了一倍,七万二千剑。

“皎皎,你没事吧。”

白皎:“没事。”

她面无?表情地挥剑,剑光湛湛,掠过雪白剔透的小脸,能有什?么事,不过是七万二千剑,而已……

至于手?臂酸软无?力?,那算什?么,白皎咬紧牙关,世界上哪有乐享其成?的好事,她是来修仙的,不是吃喝玩乐当个废物!

然而,第?一天来,即使有筑基期的修为帮助运转,她仍然觉得自己快死了,从开始的呼吸平稳到后来不停喘息,肺部好像破了个大洞,呼呼倒灌凉风。

手?腕沉重酸软,手?上长?剑更是实?打实?的发沉,玄天剑宗以剑为本,这是他们的根基,绝不可能在?这里使什?么手?段。

不行,再这样下去,她怀疑自己手?要废掉了。

白皎眨了眨眼?,豆大的汗珠随着眼?睫颤动垂落,基础剑诀十八式。

挑、刺、砍、劈等等,身上的法衣轻如蝉翼,一阵清风徐徐吹来,凉风习习,吹动她柔软的衣角,轻盈地上下翻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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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形容不出的感觉骤然涌上心?头,白皎眼?前,枯燥的挥剑忽然有了不一样的感受。

她闭上眼?睛,因为重复太多遍,身体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就算闭上眼?,她也能挥出剑诀。

可这种感觉又是不一样的。

她能感受到风的轨迹,人的呼吸,空间的震荡,仿佛水面涟漪层层叠叠,朝外扩散。吐纳之间,玄之又玄的感觉将她全然包裹,仍旧是挥剑,此?时却有完全不一样的感触。

但凡有人仔细观察,便会发现?,她的每一次挥剑,都精确无?误地交叠上前一次轨迹。

如同设定好的程序,分毫不差!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界的一切全然遗忘,每一次都拼尽全力?地挥剑,自然而然地,她脱离了那股无?法形容的玄妙感觉。

“当啷”一声骤然响起。

全身虚脱,手?脚发软,手?中的长?剑直接掉在?地上,连带着她自己,也软软倒下,立刻有人眼?疾手?快地将她抱住:“皎皎,你没事吧?”

声音紧绷,含着一股说不出的急躁与担忧。

白皎一怔,眨了眨眼?,不可置信地再度看?向头顶,浩渺星空之上,繁星璀璨,似颗颗明珠光芒闪烁。

什?么情况?

白皎一脸茫然,软声问他:“三哥?我刚才……不是在?练剑吗?”

怎么一眨眼?,天都黑了?

听见她的话,白希神色一怔,他俯身,双手?半抱着将她扶起,年轻俊美的脸上,浮出一抹苦涩的笑:“你是在?练剑,可是你一直都在?练剑,从清早到半夜,其它弟子早就已经离开了。”

那双狭长?漆黑的凤眸里,炙热情潮不断翻涌,他定定地看?着她,不由自主地收紧臂弯,天知道,看?到她失神挥剑的时候,恐惧几乎摄住了全部心?神。

他不想再回忆之前的慌乱无?措。

垂眉敛目,遮住眼?底黯然,他温声问:“皎皎,你觉得身体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白皎:“……”

她头一歪,一头栽进?他怀里,蹭了蹭,才闷闷地说:“不知道,我感觉全身都不太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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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脱力?了。

提不起一丝力?气。

白希心?头紧缩:“!!!”

“哈哈,别担心?,她这是正常反应,她刚掏空了全部力?气,不过心?境却很饱满,因为她刚才顿悟了。”

说话的男人爽朗大气,正气凛然,白希他们见过他,他正是剑峰峰主长?明真人。

他说着,眼?中还?有些许惊叹,对旁人来说,顿悟已是碰上了大运气,而她,竟是顿悟一整天。

这是多少修士求也求不来的机缘。

不过,这事早在?当初炼心?道上便有显现?,旁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她却毫无?影响,足见心?思只澄澈,灵魂之纯净。

要是白皎知道他的想法,整个人都要钻进?地底了,可惜她不知道,只能听长?明真人解释。

她眨了眨眼?,颇有些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心?境提升,神魂圆润,那她的剑术也会精进?吗?

好奇的目光落在?剑上,还?没来得及多想,长?明真人掏出一只玉匣,看?向白希:“里面是药膏,活血化瘀,滋养身体,你们既然是兄妹,她今日消耗又大,又是第?一次练剑,如果没有药膏辅助,估计明日连剑都提不起来。”

“回到行云峰之后,你可以帮她推开药膏……”

他详细说明了药膏的使用?方法,推拿效果,或许是觉得他们是兄妹俩,感情亲近。

然而——

白希听得一怔,下意识看?向白皎,她红唇微张,俏脸微红,还?没来得及说,对方已经抛下玉匣,离开了。

白皎默不作声,被他搀扶着回到行云峰,一路上心?潮起伏,跌宕不停。

露出的耳朵都红了。

玄天剑宗的人都被误导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她们,其实?根本不是亲兄妹。

不久后,灵鹤载着他们落到殿宇前,白皎从须弥芥子里掏出两颗蕴灵丹,是补充灵气,净化灵力?的丹药。

不过,更重要的是,蕴灵丹很合灵兽口味,对灵兽来说,是非常可口美味的小零食。

两只灵鹤低下头,吃完后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看?着它们振翅翱翔,她心?情也好了很多,回过头,对上一双深黑眼?眸。

白希:“皎皎,我们回去吧。”

他说着,捏紧手?里的玉匣。

白皎:“……”

我可以拒绝吗?

她眼?神游移不定,舔了舔唇,到底没有说出拒绝的话。

之前剑峰峰主说过,只要在?双臂上推开,药膏自然生效,应该、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见她这副表情,白希暗暗松了口气,旋即反应过来,黑眸沉沉,沁凉如水。

为他那卑鄙无?耻的龌龊心?思。

明明殿外就有傀儡候着,明明可以让傀儡代替,他却只字不提。

他轻轻瞥了眼?身侧女子,钟灵毓秀,娇美动人,他将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尽数刻进?心?底。

冷峻眉眼?一霎柔和,似冷酷寒冬,一刹破冰,眨眼?间,生出鲜艳明丽生机勃勃的柔软花蕾。

漆黑幽暗的眼?眸倒映出她的轮廓。

他不由自主,无?法自拔地凝视她,追逐她,只要看?到她,便有万般柔情,涌上心?头。

他变得不像他。

卑劣、龌龊、无?耻。

皎皎,你什?么时候,才会看?到我呢?

清雅的寝殿内,薄薄的粉纱轻轻摇曳,半遮半掩间,缀在?墙上的明灯绽放出柔和光辉,床榻上,响起女人娇软无?力?的声音。

“三哥、三哥,你饶了我吧……”

“求求你……求求你……饶了我……啊!”

她猛地一颤,含满泪水的眼?眸里,泪珠大颗大颗簌簌滚落,柔软红润的唇瓣咬出隐晦齿印。

她近乎祈求地看?向面前男人,娇躯轻颤,俊美如神的面庞此?刻在?她眼?里,比地狱里的魔鬼还?要可怕!

“皎皎,听话。”他柔声细语地安抚。

疼痛席卷的白皎思绪混乱,下意识仰起脖颈,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粗粝滚烫的大手?抓住雪白细腻的手?臂,淡绿色药膏抹在?上面,再一次揉捏起来。

白皎:“……”

“三哥,你别弄了……呜呜……求求你……”

她呜呜哭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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