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袭青衫出现在乱石滩旁,瞬间将宁泰从思绪中拉了出来,急忙凝目细看。
二十出头的苏铭钰身材修长,生的丰神俊朗,右手倒持一口长剑,面容冷峻的来到李梅身前,左右看了看。
“此处倒是僻静,是怕主动挑战,输了没面子吗?”
“哼。”李梅冷笑一声,眯着眼瞅着对面的少年:“苏铭钰,别说我不给你机会,只要你放弃这次大比,今日之事就此作罢。”
“可笑。”苏铭钰微微摇头,冷声道:“多说无益,来吧。”
说着,苏铭钰倒转长剑,左脚向前迈了半步,林中斑斓的光线映射在剑身上,折射出刺目的寒光。
李梅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冷笑抽出背后的双剑,她的剑较短,剑身窄细,而且下半截剑身并未开刃。
宁泰瞅着那双怪剑,猜测那未开刃的半截剑身该是专用来格挡招架用的。
苏铭钰显然没有什么女士优先的概念,见对方亮出武器,便瞬间欺到近前,手里长剑迅捷刺出。
李梅微微俯身,左手剑在身前划了个半圆,荡开刺来的长剑,随即轻巧的围着苏铭钰快速游走,手里双剑不断刺出,专对着下盘袭击。
她显然善于小巧的腾挪之术,又生的矮小玲珑,好像一只迅捷的蝇虫,围着猎物不断袭扰。
苏铭钰则以静制动,只不断调整站位,始终保持面对李梅,手里长剑或挑或拨,将对方的攻击尽数接下,同时略带揶揄的说道:“你果然还是老样子,毫无进步。”
“没点新东西,哪敢来挑战你。”李梅手上不停,嘴里发出一声清脆的呼哨。
随即,李天昊与李天鸣同时从藏身之处窜出,挺着长剑将苏铭钰围了起来。
“卑鄙!”
苏铭钰瞅着突然出现的两人,便知今日可不是什么单纯的切磋挑战,对方早有预谋,这是要将自己了结在这僻静的林子里。
“要怪就怪你不知好歹。”李天鸣配合族姐刺出长剑,嘴里嘲笑道:“敬酒不吃吃罚酒。”
李天昊虽没出声,但满脸狠厉,出手尽是阴损的招数。
一时间,林子里响起密集的叮噹乱响。
面对三人的围攻,苏铭钰虽然仗着剑快,守的密不透风,但他心知,自己落败身死便在一时三刻左右。
李天鸣锻体三层,李天昊的实力比堂弟略高一筹,却也不过是刚刚完成炼肉不久。
两人在同批入门的武子中还算拿得出手,但对于锻体大成的苏铭钰来说,完全构不成威胁。
能让他手忙脚乱,险象环生的,全赖李梅一个。
李梅本就只比苏铭钰稍逊一筹,此刻有了李天昊两兄弟的牵扯协助,便已是胜券在握了。
正在苏铭钰苦苦支持,那仨加紧攻势时,一个高大魁伟的身影从不远处的草丛里走了出来。
“这么热闹?不如也算我一个如何?”
闻得此声,四人急忙停手,纷纷扭头看向突然出现的家伙。
“武……青松?”李天鸣瞅着那体型变化巨大,但五官依稀可辨的少年,有些不自信的问了一句。
“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宁泰走到近前,两个卜字拐一正一反的握在手里,面带微笑的瞅着四人:“本来还寻思该怎么弄死你们兄弟俩,却没想到你俩自己给自己挖坑,倒是省了我不少事。”
“丹田尽毁之人,也敢在这吹大气?”李天鸣冷笑一声:“今日便将你俩一起料理了。”
“你……你……锻体……大成了?”一旁的李天昊满脸的不可置信,嘴巴张的老大,说话都有些吞吞吐吐。
“还是你有眼光,不像你这个堂弟,他好像是傻的。”
宁泰扭了扭脖子,拉开架势对苏铭钰,道:“跑了一个,咱俩后患无穷。”
“放心。”苏铭钰见有帮手到来,心中大定,瞄着周围三人冷哼一声:“一个也跑不了。”
“怎么可能?”李天鸣听到堂哥的话,惊的退了好几步,闪烁的目光偷偷的扫视周围,显然是在寻找逃脱的路线。
“一切皆有可能。”宁泰笑道:“但,前提是你得活着,只要活着就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可惜,你没这个可能了。”
话音未落,武青松强壮的身躯瞬间出现在李天鸣面前。
八步赶蝉……顶心肘!
倒持卜字拐的手臂撞在李天鸣胸膛上,短拐一头顶碎了他的下巴,另一头撞塌了他的胸膛,他甚至没来得及抬起手里的长剑。
李天鸣整个人飞了起来,脑袋上扬,下巴被彻底豁开,嘴里喷出大量血水,其中还混着破碎的内脏和脱落的牙齿。
看着落地前就已经没了声息的李天鸣,李梅倒吸了一口冷气,震惊武青松手段狠辣的同时,更惊讶于对方的实力。
要知道,李天鸣早已完成了练皮练肉,筋骨也是初具规模,但在武青松面前却是毫无还手之力。
李梅自讨,换做是她,三五招摆平李天鸣并非难事,但绝不可能做到这般轻松。
而且,她根本没看清对方是怎么出手的,这般迅捷的身法和巨大的力道,令她顿时萌生退意,美目乱转,寻思脱身之法。
“锻体大成……”李天昊神情有些呆滞的看着地上堂弟的尸体,嘴里嘀咕着:“……这才几天……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都跟你说了,一切皆有可能。”
宁泰直起腰,目光落在李梅身上:“你敢动一下,我现在就弄死你。”
刚挪了半步的少女眼神闪烁的看着他:“武青松,我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害你的是李天昊他俩。”
“本来计划里确实没有你。”宁泰看着李天昊,目光愈发冰冷:“但谁让你姓李呢,你觉得我可能让你走?”
“我……”
李梅刚开口,却发现自己被一片阴影笼罩,武青松高大魁伟的身躯莫名的出现在她面前。
噹……
李梅双剑交叉,勉强挡住了突如其来的一击,却被巨大的力量震得双臂发麻,险些拿握不住兵器。
宁泰左手一拧,倒持一对卜字拐,《震山拳》施展开来,双臂带起一连串呼啸的风声,向对手发起暴雨似的攻击。
“阁下若能放过奴家,金银财货,秘籍功法……”李梅咬紧牙关,死命的挥舞双剑格挡招架,虽然勉强接住了对手的攻击,但双手却被巨力震得愈发酥麻,心知,继续下去自己必死无疑,心思电转便开口祈饶:“……便是我这身子也都给了你,今日之事,我当守口如瓶,李家也不会为了两个旁系子弟大动干戈。”
“没兴趣。”
宁泰语气中充满了不屑与轻蔑,手上出招更快,一双卜字拐抡的呼呼作响,好似两条毒龙围着少女身边不断搅动撕咬。
“我是长房嫡女!我若出事,家族绝不会善罢甘休,你与李天昊素有旧怨,便是没有证据,家族也要迁怒于你,你个农户出身的小子!凭什么承受奉天李家的怒火!”
“这就不用你来操心了。”
噹啷……
一对短剑落地,李梅看着自己破裂的虎口,满是血水的双手止不住的颤抖着,脸上浮起绝望,嘴里喃喃出声:“你宰了李天昊,报了当初重伤之仇,有我帮忙掩盖,没人会追究他俩的事。”
说着,李梅抬起头,渴求的目光望着面前的壮汉:“帮我杀了苏铭钰,此间事情,便只你知我知,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李家的《景玉功》,锻体药剂的配方……”
噗……
没等她把话说完,粗硬的卜字拐便已插进少女半张的嘴里,撞碎了满口白牙,捅穿了她的喉咙。
咳咳……
李梅捂着嘴,痛苦的瘫倒在地,血水不断从她的指缝里涌出,姣好的面容从扭曲到狰狞,最终一片落寞。
“废话真多!”
宁泰嗤笑一声,转身看向苏铭钰:“你不动手?”
苏铭钰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武青松这是要他交投名状,今日他若手不染命,怕是要落个被灭口的下场。
一旁的李天昊面容呆滞,双目无神,嘴里不停的念叨着:“不可能……不可能……”
“啧……傻了?”宁泰微微皱眉。
嗤……
苏铭钰长剑一挥,李天昊瞬间身首异处,脖颈里喷出的血水,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殷红。
“得嘞。”宁泰蹲下身子,用李梅的长衫将卜字拐上的血迹擦干抹净,又伸手摸索,寻找财货:“回头大比,我去给你加油。”
“鹰绺苏铭钰感念阁下救命之恩,他日若有吩咐,必定竭尽全力。”苏铭钰倒持长剑,双手抱拳,对着武青松恭敬行礼。
宁泰从李梅怀里摸出个精致钱袋,掂量了几下,起身说道:“在下鲸绺武青松,吩咐说不上,你我同门,自当守望相助,之前得了消息,李梅要设计害你,本是想知会你一声的,却又怕你露了马脚,失了这次良机。”
“师兄心思缜密,如此将计就计才是上策。”苏铭钰摇头道:“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李梅居然敢对同门下手。”
“我满打满算入门也才两年,可当不得师兄的称呼。”
宁泰拆开钱袋,将里面的银钱都揣进自己怀里:“我身家不丰,钱就不分你了,权当帮你的酬劳。”
“达者为先,师兄实力高绝,两年锻体大成,引气入体指日可待,到时候便是内门的师兄了。”苏铭钰面色严肃:“在下也算薄有家财,师兄若有需要之处,多了不敢说,三五万两银子两三日便能凑出来。”
宁泰摆了摆手:“哪会跟你要钱,你且先回去,这边交给我处理。”
“过几日李家定要来洪流城寻人,到时候必是还要起些风波。”苏铭钰沉吟道:“洪流城镇抚司副统领苏望峰是我家族堂叔,此事若与他知会一声,当可掩盖妥当,再无罗乱。”
“没想到还是个世家公子。”宁泰看着苏铭钰,笑道:“若有镇抚司帮忙掩盖,自然是妥帖的。”
顿了顿,宁泰略略思索了一下:“那便说李梅设计围杀你,被我撞破,但千万不要让人知道我已完成锻体,只说我帮你牵制那俩帮凶,你独杀三人便好。”
苏铭钰愣了一下,疑惑道:“师兄为何要隐藏自身实力?这大比近在眼前,凭师兄手段,拔得头筹都有可能,到时候平白得了许多好处不说,若能被哪个内门的上师看重,入了内门后,多少都要便利些。”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宁泰摇头,道:“我入门日短,家里也无甚势力,若表现的太过乍眼,却非是好事。”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苏铭钰琢磨着武青松说的话,便想到自己此番遭遇,似有所悟,拱手施礼:“师兄智慧如山,闻兄一句,如醍醐灌顶,受教受教。”
宁泰摆了摆手:“你与我不同,却不能一概而论,天色不早,你且快去吧,待你堂叔那边做出安排,去核桃巷六号院知会我一声。”
“好,我这就去寻堂叔。”苏铭钰又拱了拱手,随即转身朝山下走去。
宁泰将尸首身上的财货收拾干净,也不细数,都胡乱塞进怀中,随后连同兵器一同扔进之前挖好的大坑,填土踩实,又弄了些草叶树枝盖在上面,便急匆匆的往洪流城赶。
少年却没回家,而是直奔李天昊与李天鸣租住的院子,那三人身上并没携带太多的银钱,大头该都在他们家里。
绕到院子后面,见左右无人,宁泰便轻巧的翻进墙里,双人的院子很宽敞,两间大屋并排立在北侧,两侧各有一个耳房,一个充做灶间,一个堆放杂物。
宁泰轻手轻脚的在两个屋里仔细搜索了一番,属实给他找到了不少钱财,粗略算算差不多有三四千两,不禁心中感叹,世家子弟果然身家丰富。
敛完这家,少年又去李梅的小院,单人的院子不比双人的小,屋子还要更宽敞更精致些。
弥漫幽香的少女闺房中,宁泰不仅搜刮了不少钱财,还找到两册秘籍,却没时间细看,小心卷好后,便匆忙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