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
来自远东黑手党组织的年轻人能留在彭格列庄园安生休假度日,意大利的地头蛇中介人M·B·A可没这种好运气,职业性质决定他闲不下来——可以说,他生意繁忙。
“梅里美,你怎么有闲心离开伊比利亚,来到米兰游玩?之前我回去巴黎拜访巴尔扎克先生的墓碑,也没有见到你。”
“好久不见啦,你还记得几年前我跟你说过的话儿吗?社会好像一根竹竿,分成若干节,一个人的伟大事业就是爬上比他自己的阶级更高的阶级去,而那个阶级则想尽一切办法阻止他爬上去。”
“我一直是这么认为的,直到前不久,我遇到了一名年轻的客人,不知道他是哪里的人,但是我……”
“德·司汤达,你先停一下。在此之前,你要不要先看看我身边还有一位客人?”梅里美无比无奈的嗓音响起。
姓氏加上前缀“德”自然是揶揄的敬称,法兰西是用“德”,到了德意志那就是“冯”了。
“啊,你是……”梅里美口中的“司汤达”、近些年在意大利传播的名号为“M·B·A”的中介人一手摸上自己红棕色的头发,倒是已经看见了梅里美身边的中年人。
“你是德国的那位海涅……海因里希·海涅阁下!”
“没关系,继续说吧!我也正想听听看呢!”被认出身份,来自德国的中年人果断地表明自己不碍事的态度。
海因里希·海涅并没有在自己外表上做任何伪装,从一开始就没有不准备被人认识的想法。
“我这张面孔,当然挺有名气。”海因里希·海涅半是讽刺地自嘲。
“哎呀,其实也没什么。”生活在意大利的职业中介人司汤达咧嘴笑了笑,“我刚才只是想说,在那名客人的身上,我看不见任何竹节。”
“他不属于这个社会的竹竿中任何一部分。”
性情温和的梅里美没说什么,海因里希·海涅结合前后文忍不住发表异议,语气算得上粗暴:“不对吧?这就是你的理论出了问题,按照你的说法,既然你认为那个客人生活在社会中,怎么就不属于你口中的竹竿啦?”
“这就是我遇见那名客人的感受。”司汤达有些不悦地皱起眉头,“要不然我为什么会如此意外呢!”
“要是照你这么说,真奇怪啊,居然会有生活在这个社会里,不归属于任何阶级的幽灵吗?”
“为什么要用幽灵这个词啊,不是很容易使人联想到……”司汤达语气一顿,“哦,对,你之前是德国高级将官——你无所谓。”
“哈哈哈,没什么好避讳的,小伙子,我们根本不需要人民的皇帝……”完全没顾及在场其他人听到这话儿的感受,海因里希·海涅一时发表完言论,于无人答复时,氛围陷入难以形容的凝固与寂静。
司汤达莫名回忆起曾经情报市场流传过有某些德国军官和红色幽灵有染的传闻。
本以为是离谱谣言,突然有了可信度。
……且超高级别的嫌疑人就在他面前啊!
司汤达使眼色暗示交游广阔的梅里美将这个不合时宜且危险的话题转开,他这样一个混饭吃的小角色可招架不住这名年轻时就有赫赫凶名的大人物。
海因里希·海涅此人,成名十年前的世界大战时期,直到如今依旧是德国仅居于异能力者群体首领——那位歌德之下的少数几人之一,说是德意志整个异能力者集团的第二、第三把手也不为过分!
“海涅阁下,得罪了我这位好友,你可一下子找不到真正熟识的人来给你领路了。”
梅里美开口调侃。
司汤达:?
并不知道自己要“领路”的意大利中介人——自称米兰人的法国人缓缓转过头凝视年长的友人。
梅里美,朋友,你就是这样拔刀相助的吗?
反手间发生了什么事儿……
自己怎么,就这样被卖了?!
“……领什么路?梅里美,说清楚。”
司汤达的表情极为不解,海因里希·海涅主动开口。
“是我。我要找隐秘派的一个老朋友。那个人的行踪我一时很难寻得。”
“因为现在在伦敦,有名年轻人需要他的帮忙。”
司汤达沉默了。不知为何,前不久与和刚才口中客人关于个人所属国籍的推拉再次出现在脑海。
司汤达问:“海涅,我先确认一下,你是德国人,对吧?”
“……不是伦敦人?”
“……啊?——你在说什么?!”
茫然的表情出现在德国超越者脸上逐渐化为恼火。
“司汤达!难不成我们如今在威尼斯见面,你就是威尼斯人了吗?!”
不过片刻,海因里希·海涅已然明白司汤达问出这话儿的思维逻辑。
“……”
海因里希·海涅难得露出意外的表情,不可思议地抬手指向自己:“我的朋友,显而易见,我对于参与另一个国家的政治活动并没有兴趣。而且,难道在你的眼中,我看起来像大不列颠那群惹是生非的岛民吗?在我们之间,只有一件事是确定的,歌德会在那之前杀了我!”
已是中年人的超越级异能力者表情有些森冷,这让他隶属于德国军政高层的身份终于在旁人眼中有了实感。
如果海涅是伦敦人,我可以是威尼斯佬……司汤达下意识在心中暗暗想着。
这当然不亏。
海涅阁下可是换了国籍,司汤达只是换个行政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