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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二十三年后,藤田清野得了老年痴呆症,记忆逐渐减退,才再次回到故土。

他可以接受身患任何绝症痛苦而亡,却不能允许自己忘记她。于是,他选择在谢迟忌日的那天吞弹自杀,享年七十八岁。

……

藤田清野死去的那一瞬间,封印灵魂的血力消失了。

这些年,谢迟能听得到他与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可她既无法爆发,也难以逃脱。终于在这一刻,重归自由。

她只想离开这个鬼地方,回到自己祖国。

大海常有迷踪失路的孤魂飘过,在幽域中如堕烟海,魂力尽失,终年游荡。

谢迟在界河流连数日,夜晚有海上恶灵吞食孤魂残鬼,白天有磅礴骄阳如炽火着身,后又有藤田清野四处寻她。

不到四日,她便被抓了回去。

藤田清野已成枯朽老叟,可谢迟还是年轻时的貌美模样。重新看到她时,藤田清野激动的哽咽难鸣,半晌才掐着她的脖子怜爱道:「我的晚之没有变,一点都没变。」

藤田清野几乎时时刻刻看着她,可盯得再紧密也有疏忽的时候。谢迟逃了无数次,可无数次都被抓了回来。她被封住五十三年,魂力消退,实在太虚弱了。可即便被抓回来百次,千次,万次,她也仍不放弃逃离。

那是中国的中元节。

鬼门大开,界河管辖松懈。谢迟假意与藤田清野示好,趁其不意又跑了出去。

她用尽全力沖向界河,在茫茫海域里奔向中国地界。

「晚之——」

又追来了。

远处几只游魂,绕着一处孤岛盘旋。谢迟躲到孤岛一边,听着回荡在四面八方的呼声。

这些年,为了压制自己,藤田清野不惜食魂,他的力量太庞大,谢迟尝试过反抗,可皆如卵击石,连同归于尽的机会都没有。

她不想再被抓回去了。

哪怕魂飞魄散,消失在这无尽海域。

谢迟忍着剧痛,冒险将自己强制分裂。

她把和善、柔软全给了那大半,留下烈性、凶狠与一身戾气去与藤田继续迂回。

残魂缓缓飘向另一方向,「回去,去找他,去——」

她看着自己那大半的魂魄继续奔向祖国,转身将藤田清野引向另一方向。

刚感应到她的气息,藤田清野立马追了上去,「晚之,你逃不出去的,快回来。」

「回来。」

……

本就脆弱的灵魂缺了小半,又在海域饱经摧残,早已奄奄一息。刚回故土,谢迟就被一色.鬼缠上。她没有力气再作纠缠,色.鬼却穷追不捨。逃经医院,遇到一个刚断气的幼女,便借尸体躲了过去。

可令她没想到的是,在人体昏迷数日,再醒来,这婴儿居然活了过来,可原魂早已离开,她被困在了这具身体里。

眼前是一对面容姣好的夫妇,不停地唤她「潼潼」。

她想要吶喊,

「让我出去——」

「何沣。」

「何沣——」

传出的却是阵阵清脆的啼哭。

……

新身重生七魄,她的记忆随着身体的成长逐渐消散,直至满月彻底消失。

另一缕残魂几度将散,已不能聚形,徒留一抹微弱的意识,栖于骨灰边畔。

藤田清野这些年一直在找她的那大半魂魄,想要带回来融合。他迫使常年习通灵术的养子与孙儿前往中国,寻找整整十年。

直到听闻何沣与一个女孩纠缠不清,他才亲自前来确认。

他远远看着季潼的一颦一笑,那神态,某一瞬间像极了从前。

「晚之啊,原来你躲在这里。」

「我找你找的好苦。」

……

周回找了专业的探子去查藤田清野的资料。一天夜里,他受到探子的信息,得知有个叫藤田晚之的女人曾被葬在藤田家的墓园,后来被迁移到郊外的一座小墓园,与藤田清野合葬在一起。

周回坐在床头,背靠着床背,陷入前所未有的崩溃。

她的尸骨还在那里。

……

两年前周回办过日本签证,第二天一早,他带上所有证件准备出国。临走前叫了季潼一声。

她正睡得迷糊,睁开眼看到背着包、穿戴整齐的周回,「几点了?」

「我要离开几天,出国一趟。」

「去哪里啊?」

周回没有直接回答,「去见个朋友。」

季潼坐了起来,「不带我吗?」

周回沉默下来。

季潼笑了笑,继续躺下,「没事,你去吧,我等你回来。」

周回俯身搂住她,「我很快就回来。」

……

周回去上海转机,下午五点到的东京。机场有人接他,开车直奔墓地。

没有什么事情是钱不能解决掉的,探子提前已经打点好,守墓人直接领着他们找到地方。

周回立在诺大的坟墓前,它的周围环布了几个石桩,看上去很诡异,像是个什么封印。

他对身后二人道:「让我单独待会。」

空荡荡的墓地只剩他一人。

周回往前走两步,蹲下身,看着墓碑上谢迟的黑白照片。

他看了她许久,才抬手触摸她微笑的脸,「对不起,让你一直睡在这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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