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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啊,好累。」她靠到他肩上,「我等你好久了。」

「那帮兔崽子拼命灌我酒。」

这句话顷刻间就将她击溃,季潼毫无预兆地热泪盈眶,周回捧着她的脸,指腹揩去眼泪,「八十人不太好抬轿子,答应你的没能成真,不过前后迎亲的加起来一共八十个。」

「玩笑话,你还真当我要八十抬。」

「对啊。」周回挑了下眉梢,「其实操作起来也不是很难,就是不大好看,而且高楼林立,难以转弯。」

季潼破涕为笑,捉住他的大掌十指相扣,「记不记得在南京时候,在旗袍店被炸坏的二楼,你偷偷跑掉那个晚上跟我说过的话?」

当然记得。

「这些年我经常做一个梦。」

【这些年我经常做一个梦。

梦到我和你结婚的时候,四山头九小寨全来贺喜,桌子排到了山下,酒倒的到处都是。

那群兔崽子拼命灌我酒,你在房里等我,我喝醉了,扑到你怀里,你揭开红盖头笑着对我说,让你少喝点,不听话。

我看着你那张小脸啊,被嫁衣衬的红扑扑的,小嘴也抹的红红的,跟那熟透的山桃似的,叫人忍不住就想亲上去。

每回要亲到了,就醒了过来。】

季潼一头撞进他怀里。

可他不知道的是,打那日与自己说完这番话以后,这样的场景也时常出现在她的梦中。

她梦到的是。

【没有战争,山寨里的人还活着。

我和你结婚的时候,四山头九小寨全来贺喜,桌子排到了山下,酒倒的到处都是。

那群兔崽子拼命灌你酒,我在房里等你,你喝醉了,扑到我怀里,我揭开红盖头笑着对你说,你再不来,我就逃下山了。

我看着你那张俊朗的脸啊,被喜服衬的红扑扑的,嘴巴也红润的很,跟那半熟的山桃似的,叫人忍不住想要留下。

每回想趁机跑掉,就有点捨不得你】

周回推开她,看她红红的小嘴,鼻尖与她相抵,轻轻吻了下嘴唇,

「阿吱,我的梦成真了。」

……

第110章 、番外一

藤田清野在欧洲不少国家都待过, 他没有固定的住所,要么住剧院,要么租个房子住上一小段时间。随身的物品、衣服换了一遭又一遭, 唯一陪伴在身边的只有那个布娃娃——叫晚之的布娃娃。

它并不大, 高三十多公分,身体细长,由乳白色麻布做成, 没有细緻的手指脚趾, 也没有五官。

那年, 藤田清野让通灵师将谢迟的魂招了来,以他血为印, 封在了骨灰盒里。可他不想终日面对一个冰冷的木盒子, 于是缝制了这样一个娃娃,为她做了一个新身体。

藤田清野每天都会给布娃娃换上新衣服, 为此, 他学会了设计和裁剪。他有两个大箱子, 装满了做工精细的小衣服,有旗袍、洋裙、和服……最多的就是旗袍, 他还是最喜欢谢迟穿旗袍。

无论去哪里,藤田清野都会带着它,他说这是她的未婚妻, 这是他最爱的人。

藤田清野的脑子其实很正常,在外人眼里, 他是个天赋异禀的剧作家,可一到谢迟的问题上,就变成了彻头彻尾的神经病。

新剧在伦敦首演完美结束,藤田清野一直坐在远处的高三楼上, 俯瞰着观众与舞台。他的手边是一座圆形木桌,上面放着一瓶红酒和两只红酒杯。

藤田清野提起酒杯看向圆桌那头、倚靠在高椅上的布娃娃,笑着问它:「要喝点吗?」

他停顿片刻,遗憾地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你不能喝,渴的话,要等回家哦。」他兀自抿了口红酒,轻放杯子,文雅地坐着,半耷拉着双眸欣赏表演,良久,又伸手将布娃娃抱至自己怀里,情意绵绵地看她,柔声道,「我又有了一个新灵感,等回去我讲给你听。」他抚摸着娃娃柔软的头发,这是从谢迟的尸体上剪下来的两缕,本留作纪念,后正好利用起来给它做了头发,发量戳戳有余,又长又厚,藤田清野每天都要为它梳很多次头,有时扎两个麻花辫,有时盘一个团花发,有时用发带简单束在脑后……

藤田清野拖高娃娃,亲了口它的头顶,深嗅着头发的味道,陶醉地眯起眼,靠在柔软的椅背上,弯起唇角,「晚之,你真香。」

……

日本宣布投降那年,藤田清野在爱尔兰的一个小镇,他没有半点儿伤心,他的身心已经脱离战争与过去,完全投入在与爱人的二人世界里。

他留着父亲最不齿的半长发,总是披头散发,或扎着一个短短的小辫,偶尔还会故意留些整齐的鬍子,配上一对忧郁的双眸,让这张帅气的面孔更显神秘。

有女人接近他,也有男人。可无论对方是美是丑,是佼佼是平庸,是多金是穷困,他都不屑一顾。他带着他的布娃娃,孤身过了二十五年。他没有任何欲望,甚至连女人的手指头都没再碰过一下。

五十岁那年,藤田清野重归日本。

母亲早已故去,藤田美知于四年前患乳腺癌离世,从前的家也被卖掉了。他把宅子又买了回来。

在东京不长的时间里,藤田清野想尽办法将自己的二战期间的所有战争信息全部抹掉,他不想让这自认为干干净净的一生留下任何污点,他只能是一个才华横溢的艺术家。除此以外,他还收养了个被丢弃的小男孩,取名高田支。他需要有一个可信的人来照顾自己身后事。他给养子富裕的生活,教他多国语言,教他写作,逼迫他跟着通灵师学习巫术,等小有所成,才又带着他离开日本,远去北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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