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和他坦白了吗?”
宋承欢听着对面的问话抬头看了一眼沙发上的男人,犹豫道,“算是吧?”
花龙骧年纪这么大了,大约耳力不会和谢清予一样好?
“那他怎么说?”
宋承欢没办法回了,她揣摩了一会儿言辞,“我觉得,你说得对。”
半个小时之前,宋承欢肃着脸说要和花龙骧谈谈。
北城的暖气开得十足十的充分,她为了保持清醒的头脑,才和花龙骧到露台上去说话。
可话到嘴边却又无从说起,花龙骧看着她目光宠溺又温和,举手投足都是长者的风范,尽管那张脸看着俊朗毫无岁月痕迹,可厚重又内敛的气质却从不会骗人。
她是一个不算聪明的学生,要怎么才能读懂这一本比她本人要厚重数十倍的哲学书呢?
宋承欢还没说话就掉下泪来,一张美人面上饶是落泪也美得艳光四射。
“这是怎么了宝宝,有人欺负你了?”花龙骧很自然地以为微博之夜的活动又有什么对家给宋承欢委屈受了,走过去温柔的给她擦干了眼泪,想要把她抱在怀里却又被推开。
泪水辛辣地刺激着她的眼眶,她看着眼前罕见地有些无措的花龙骧。huye.org 红尘小说网
“我只是觉得,好像从小到大,都是你给我解决问题,你给我指明道路,我好像除了宋家的亲生女儿这个身份,不能给你带来多大的助力,你这样迁就我,纵容我,是真的爱我吗?还是只是觉得,我太可怜了,是你驯化的野猫,所以你才想要收养我的余生?”
“你怎么会可怜呢?宝宝。”花龙骧叹了一口气,他眉头拧起来,川字纹在一瞬间变得深重,“我只想要你变成最幸福的那一个。”
“但如果你不喜欢被圈养,”他顿了顿,目光深邃,洞彻人心,“我能给你的有限,我是个,已经,顺着年纪,走向我该走向的固有人生的人。”
这个圈子里所有人都会这样的,再放浪形骸也不会撑破条框。
凡事皆有上限。
比如花寒洲沾了东西,给宋泠音惹了麻烦,这就是触犯两家纵容的底线了。
“我不知道你想要什么样的爱,但如果你说出来,我可以试着给。”
花龙骧想要伸出手,但想到她推自己的样子又默默放下,诚恳地说道,“如果实在给不到,我会尊重你的,你可以去追求你想要的,你的幸福。”
“我绝对尊重。”他补充道。
宋承欢才不要这样的尊重,她狠狠地看着眼前这个永远保持着绝对理智的人,忍不住想起车内宋泠音说的话。
成年人的本能就是权衡利弊。
有这样的智性朋友人人欢喜,但是有这样的男朋友甚至未婚夫,却难免让人气急。
你的失态和各种无妄的想法在这样的理智衬托之下显得像是矫情的无理取闹。
宋承欢自己都觉得自己矫情。
有这样的爱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她深吸一口气,仰起头不让眼泪夺眶而出,冬夜的北方空气冰冷干燥,她大口呼吸,觉得肺部要干裂烧灼起来。
宋泠音说过,“那就直接告诉他,你这样,我感觉不到太多的爱,请爱我爱得用力一点。”
她鼓起勇气,看向了眼前的男人,擦干了自己的眼泪,神情郑重,强行忍着颤抖的哭腔,说道,“花龙骧,我现在在理智地和你说话,我想告诉你,你这样纵容我,可我还是很不安,因为我不知道这是长辈对小辈的纵容,还是你对我的爱。你爱我吗?我感觉不到你对我的爱,你可以,爱我爱得用力一点吗?哪怕后果可能鲜血淋漓?”
宋承欢说完自己都觉得自己矫情得要死,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可只有对方感觉得到爱的才算爱。
花龙骧叹了一口气,精神忽然久违得感受到了阵痛,他隐约明白了那时候谢清予看宋泠音的克制又隐忍,却实在灼热的眼神。
他走上前,用力抱住了捂着脸开始绝望的小姑娘,“怎么会不爱呢,小丫头。”
“从十八岁你的成人礼,告诉我你已经成年,不是个小丫头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怎么会不爱呢,不爱会把花寒洲按在澳洲五年不回来不让他们接触吗?不爱的话会一点绯闻和CP营业都不允许流传出来吗?不爱的话会在面对这样的问题的时候一阵悸痛吗?
不爱的话他就不会花五年的时间让宋家和宋霆星接受联姻的人是他这件事了,也不会把花寒洲逼成一个风流浪子了。
宋泠音知道他对花寒洲究竟做了什么,所以在回国后一句哥都没有叫,甚至几乎没有任何的正面交流。
明明他可以给花寒洲选的机会的,可他知道花寒洲的性格就是妻子是谁都无所谓,他赌不起花家父母的念头。
三四年的隐忍克制和日日谴责自以为禽兽不如,在得到后的欣喜若狂无所不应,花龙骧觉得自己实在算得上一个卑鄙的君子了。
“看来我的小野猫不喜欢君子,”他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我爱你,承欢。”
“那你说什么要我去追求我自己的幸福啊!”宋承欢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还不忘恨声骂道,“你怎么能放爱的人去找别人啊!这算什么爱!”
爱是占有,是破坏,是嫉妒,是一切阴暗的自私作祟。
她恨得咬牙切齿,用力咬上他的肩膀,用力到隔着衬衫都要咬出了血迹。
“可我觉得我不能带给你幸福,虽然我会难过,可我想要你开心,你还年轻。”
花龙骧老实说道,“你知道的吧,我已经三十多岁了,你才二十出头呢,干嘛在我这个老男人身上吊死。”
宋承欢听到这句话更恨了,本来松了口,又狠狠咬了上去。
花龙骧也忍着受了,只是把怀里的人抱得更紧,紧的想要融入骨血之中。
人向来矛盾,一面渴求着靠近,卑劣地想要完全占有,又自卑于自身,觉得匹配不上对方,给不了她想要的爱情。
“总该试着告诉当事人的。”宋承欢这样对电话里的宋泠音说道。
“所以解决了?”宋泠音松了一口气,俯身吻住了银钩铁画的一笔。
谢清予一直盯着她,自然也看见了。
她的吻落在那一笔“清”字上。
舌头灵活得勾勒出属于她自己的字迹。
先是清字,后是心字。
谢清予彻底不能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