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仍然是一副笑脸,带着姜镶入内。
从大门口进入,早一步进入的李智雀,分派士兵把守好主要地方。
从大门到正堂之间,士兵们站立在两边。
黄云发自身有四五百名护院,有外人闯入,护院队长带着下属们把守着。
两批人员把守要地,官兵和护院之间,高下立判。
两旁的官兵,左边是刀兵,右边是枪兵,兵器明晃晃,士兵们杀气腾腾,他们当中许多人参与过围剿流寇,杀过人。
反观那些护院们,手中武器同样是刀,但却缺少那份杀气,没有军人那份特质,他们欺负那些平民百姓还可以,要是对上军人,根本不是一个档次。
黄家庄被官兵把守着,这还是头一次出现,家丁护院们头皮发麻。
见识过大风大浪的黄云发,心中冷静,他相信不会有问题,他勾结建奴的事情很绝密,不会被姜镶这类区区武夫知晓,更何况,朝廷的人总不可能肆无忌惮向“合法商人”下手。
只要打点到位,姜镶不仅不会怪罪,还能在这一带罩着黄家。
“姜总兵,请!”
黄云发脸上始终挂着笑容,姜镶跟着他进入正堂,有十亲兵跟着姜镶进入,总管跟着黄云发进入。
李智雀站在正堂门口,根据事态发展随时向士兵发出命令。
黄家的护院队长,亦站在正堂门口。
双方分别在主客位置坐下,黄云发叫人上茶。
茶水端上,姜镶却没有动手,来这里是要捞钱的,不打算吃这里的任何一点东西。
黄云发和气道:“姜总兵新官上任,黄某本该去拜会,无奈生意上繁忙,一直没抽出时间,还望海涵。”
这时候,吴因何进入,把纸张给黄云发。
黄云发将之放在姜镶旁桌面上,赔笑道:“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姜镶拿起一看,这是十张一千两的银票,一次性送礼一万两,也算得上阔绰了。
要换作是其他官员,肯定可呵呵的收下,姜镶却不以为然。
他冷笑道:“一万两,够大方的!这些年来,你跟建奴勾结,获利丰厚,这区区一万两,只是九牛一毛。”
黄云发一直满含笑意的那张脸,终于变色了,旋即,恢复原本神色,说道:“姜总兵,您说笑了!黄某乃合法商人,从未违反大明王法!”
这时,姜镶双眼紧盯着黄云发。
黄云发跟他目光相触,感受到姜镶那浓烈的杀气,登时冒出一身冷汗,心道:“带这么多人前来,难道我跟建奴之事被他发现了?”
心中有这样的疑问,表面上却强装镇定。
姜镶没有发话,更让黄云发心慌,他弱弱地道:“姜总兵,若这银子还不够,黄某再加一倍!希望能跟总兵交个朋友。”
姜镶终于开口了,厉声道:“黄云发,这些年来,你向建奴倒卖军事物资,为建奴提供情报,建奴劫掠来的财物交给你销赃,发国难财赚了很多钱啊。”
这样的话说出口,正堂内的三人都惊骇了,难道真的被姜镶发现了。
梁兴、吴因何都有些心慌了。
黄云发毕竟见识过大风浪,除非姜镶拿出证据,要不然绝对不能承认,还得狠狠地反击。
他勃然变色了,霍地站起,大声回应道:“姜总兵,你无凭无据可不能含血喷人,若你冤枉合法商人,那就是大明军官的败类,定会有人在陛下面前弹劾你!”
双方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是撕破脸皮了。
紧张的气氛开始在正堂弥漫。
黄云发略作停顿后,继续道:“姜总兵,你不怀好意而来,黄某虽只是一介商人,也不能任由你欺侮。这里不欢迎你,请你速速离去,以后黄某和姜大人井水不犯河水。”
说毕,他对梁兴道:“送客!”
梁兴走出三步到姜镶前,做出相应手势,说道:“请!”
姜镶是站起来了,但却没有走的意思。
“呛”的一声,他拔出佩剑。
正堂内十个士兵亦拔出佩剑。
黄云发、梁兴、吴因何见状,顿时惊恐起来。
要是正常的军官,他们丝毫不怕,他们把各处关系都打点到位,军官同样贪财,同样可用钱财收买。
最怕碰上不讲道理、不顾后果的军人。
眼前这个姜镶就是这类军人,软硬不吃。
在门外的黄家护院队长发现不对劲,拔出佩剑快速冲入,挡在黄云发身前。
很快,有数名护院跟着冲入,保护着黄云发。
这些护院们,平常只能欺负平民百姓、对付一些普通强盗。
如今面对大明军官,没有丝毫底气,内心惊慌,只求姜镶不要生事。
“你…你要干什么?”黄云发惊恐说着,后退两步。
“姜镶,你要知道,若你敢动黄某,很快会有人弹劾你!皇帝陛下不会纵容你!”
这是黄云发最后的警告,希望姜镶会有所顾忌。
看着这个狗汉奸,姜镶双眼喷出愤怒的火花,怒喝道:“黄云发,我今日专程前来,就是诛杀你这个狗汉奸。”
“杀!”
随着一声令下,正堂内的士兵们立即行动,攻向护院们。
那些护院岂是军人对手,正堂内很快躺着八具尸体。
居然真的杀人了,黄云发、梁兴、吴因何恐惧无助。
黄云发浑身发抖,跪下哀求道:“姜总兵,求求你饶了我!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他嘴里虽是这么说,心中却同时有恶毒的念头:“姜镶你这狗贼,只要我这条命还在,一定会让上面的人弹劾你!崇祯不会放过你的!”
姜镶冷冷道:“我要你狗命!”
话音落下,他一剑刺出,刺入黄云发的心窝,结束了对方卖国的一生。
惊恐万分的梁兴、吴因何,随之就被士兵擒下。
在门外的护院们,听到了正堂内的动静,但没有接到命令,不敢乱动。
姜镶手握还滴血的剑,走出正堂门口,他目光如电,扫视着门外的那些家丁护院们,这些都是汉奸帮凶。
家丁护院们刚才就听到了打斗声和惨叫声,再看到此状,无不惊骇。
“杀!”
随着一声令下,那二百九十名士兵立即动手。
护院们原本就不是官兵对手,更何况在惊恐中没有抵抗的勇气,士兵完全占据了上风。
有许多护院逃跑,被士兵追杀。
有些冲到了大门口,被守在大门外的士兵杀死。
张发可带着士兵们冲入,对于手持兵器的人,格杀勿论。
整个庄院已被包围,任何人都跑不掉。
惨叫声不断响起,那些家眷、丫鬟、仆人在屋内躲起来。
姜镶平静地等待着,他走回原本座位,打开茶碗盖子,茶水尚热,热气冒出。
姜镶拿起喝了一口,这茶还不错,是上好的龙井茶。
在正堂一角,蹲着梁兴、吴因何,两人皆是惊恐万分,生怕姜镶会杀自己。
他们都觉得,姜镶就是疯子!
一阵子后,打斗声、惨叫声停下。
李智雀进入正堂,说道:“大哥,已经解决了,库房在后面。”
姜镶走出正堂,拐了几个弯,跨过几道小门,来到库房前。
库房大门紧锁,从外面看上去,库房面积很大。
黄云发发国难财这么多年,要是没有足够大的库房,还放不下那么多金银珠宝。
里面到底有多少钱财?姜镶期待着。
士兵们把门砸开,姜镶快步进入。
第一个屋子里,放着数十个箱子,每个箱子都有钥匙锁上。
姜镶命士兵逐一砸开钥匙,打开箱子。
每个箱子里面,装的都是银元宝。
姜镶拿起一块银元宝掂量掂量,约莫是七八两,也就是这个时代的十两重(一两三十七克)。
大多数箱子装的银元宝规格为十两,少数规格为五十两。
又再士兵抬着试重,每个箱子约莫一百五十斤。
这么多银两,不仅是姜镶、李智雀、张发可,还有进屋的士兵们,皆是大开眼界。
随后,进入第二间屋子,同样是数十个箱子,装的是银元宝。
又再进入第三个房间,里面同样有数十个箱子,箱子逐一被打开,里面装的是金子,每个箱子重量亦是一百五十斤。
姜镶拿起一块又一块金子打量着,无比的兴奋,这些全部属于他的,以后招兵买马不用愁了。
随后,来到第四间屋子,箱子里面装的,是上好的珠宝首饰。
再来到第五间屋子,存放的是古董、字画之类。
姜瓖略作搜查,发现了宋徽宗用瘦金体亲笔写的字画,还发现了宋太祖向某臣子颁布的圣旨。
黄云发不是古董收藏者,这存有这么多价值不菲的古董,很显然,这些是建奴掠夺而来,让黄云发协助销赃的。
库房有许多个,每个库房都被搜查一遍,姜镶再来到仓库区。
仓库区比库房大得多,贮存的粮食很多,粮食以小麦为主,有少量水稻。
军队缺钱缺粮,这些存粮足够一万五千士兵吃上很久。
大同有许多灾民,可以用这些粮食赈灾。
除此之外,还有的鹿茸、野山参、兽皮、熊掌之类。
李智雀道:“大哥,这些东西山西没那么多,恐怕是建奴给的!”
张发可道:“大哥说得没错,黄云发果然跟建奴勾结,要不是发国难财,岂会有这么多钱财。”
姜镶压低声音道:“有了钱粮,便可招兵买马,我们再练好兵,打造新式火器,便可组建一支精兵。”
李、张两人都很是兴奋。
姜镶命令下去,把梁兴押过来。
现在的梁兴,反倒是冷静下来,向姜镶怒目而视。
姜镶冷冷道:“说出账本下落,还有黄云发跟建奴交易具体事项,可饶你们不死。”
梁兴仍然嘴硬,说道:“你含血喷人,黄家从来没勾结过建奴,你滥杀无辜,朝廷会惩罚你的。”
他是黄云发的帮凶,真要是供出来,按照大明律,他要被满门抄斩,宁可自己被杀,都不能招供。
梁兴被押了下去,吴因何被带了上来。
他同样显得很冷静,向姜镶怒目而视,大骂着姜镶。
“交出账本,供述黄云发罪行,我保你全家性命!”
吴因何没有招供。
他跟梁兴已串通好,绝对不能承认。
如果姜镶找不到证据,属于滥杀无辜,除非造反,要不然肯定会被朝廷定罪。
姜镶坐镇正堂,让士兵们仔细搜查,每个房间每个屋子都要搜一遍。
中午时分,李智雀来报,所有屋子都搜遍了,所有用钥匙锁上的箱子、抽屉都被打开,没有找到账本。
大家肚子都饿了,姜镶让士兵们吃饭。
姜镶跟李智雀、张发可在饭厅一起吃饭。
李、张两人都有些忐忑不安。
张发可道:“大哥,真要是找不到账本,梁兴、吴因何又死不招供,我们没有证据,那便属于滥杀无辜、劫掠正当商人钱财,那是死罪。”
李智雀道:“要真这样,用不了多久,朝廷便会问罪。”
姜镶显表面上冷静一些,说道:“黄云发卖国这么多年,跟建奴做过许多交易,肯定有账本记录,留下交易凭证,他放在很隐秘之地,我们暂时还没找到而已。再说了,若是不招供,我们还可以逼供,把锦衣卫中的刑具用上,肯定有人受不住招供。”
话虽这么说,要是真的搜不到罪证,要是梁兴、吴因何又死不招供,姜瓖还真不知如何是好。
来这里杀汉奸,搂银子,本身就是有风险的赌博,姜瓖没得选择了才不得不赌一把。
吃过饭后,姜镶又再下令,让士兵们再查找一遍,尤其注意墙壁、地面是否有暗格。
某小屋子内,梁兴和吴因何被关在这里,两人并未死心。
梁兴道:“姜镶干了那么大的事,邹大人肯定很快知晓,若今日找不到证据,肯定会前来阻止,快马向上面报告。”
他口中所说的邹大人,便是大同知府邹桐。
吴因何恶狠狠道:“天杀的姜镶,谁给他吃了豹子胆!”
梁兴道:“姜镶要么真的知晓老爷之事,要么就是来捞银子,看上了黄家,找借口杀人抄家。”
两人都祈求着,姜镶找不到证据,那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
姜镶在紧张地等待着,祈求能成功搜出罪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