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了约莫一个时辰,张发可跑入正堂,一脸兴奋。
“大哥,终于找到了!”
姜镶原本紧张的心情,终于轻松下来,跟着来到耳房,在耳房某角落地上有暗格,暗格里放着一个木箱。
取出木箱,打开一看,里面有个本子和一叠纸张。
拿起一看,纸张所记录内容,是黄云发跟建奴的交易记录,包含了时间、地点、交易货物、交易负责人。
每张纸、每次交易,都有清军交易负责人的签名和盖章。
李智雀、张发可亦在旁观看。
“证据确凿,用不着我们动手,陛下肯定震怒,定会把黄云发、梁兴、吴因何满门抄斩!”
“要不是这些卖国贼,建奴岂会如此猖狂!”
黄云发跟建奴勾结的时间很长,在数十张纸笺中看出,早在努尔哈赤时期,就开始走私物资给后金。
在纸笺记录的年份中,最开始仍然是用“天启”、“崇祯”,后来改为“天聪”、“崇德”,这是皇太极的年号,这充分证明,八大晋商的背叛更加明显。
姜镶又再看账本,里面所记录的,不仅有跟满清的交易,还有给大明的送礼行贿记录。
曾经拿了黄云发好处的官员还真多。
对于前任大同总兵王朴,有两次送礼,第一次送了五千两,第二次送了二千两。
大同府现任知府邹桐,多次收礼、受贿,累计有八千余两。
最近十年来,黄云发每年都会拿出三四万两银子,用于打点各处关系。
不久后,查抄黄家的结果出来了。
共有银两一百五十七万两,金子八万六千两。
至于那些珠宝首饰,姜镶不是行家,无法精确计算价格,只能约莫估计出,价值在五十万至一百万两之间。
至于那些字画古董,姜镶更不懂,无法估算价值。
金银加上珠宝首饰,价值约三百万两,这可是一笔巨款。
李智雀和张发可想到了另外问题。
张发可道:“大哥,我们查抄家产,得上报朝廷啊!按照规矩,这些钱财都的上缴朝廷。”
李智雀接口道:“大哥,我觉得,可以少报点,最少留下一半。”
姜镶笑笑道:“聪明,我们上报数额,只报个两三成足够了。我们发现汉奸,查抄家产上缴朝廷,充实国库,那就是大功一件,陛下定会龙颜大悦,重重赏赐我们。”
随即,李智雀、张发可也笑了起来。
八大晋商还有七个呢!加起来钱财不计其数,就算只上缴两成,银两也是数以百万计,长期缺钱的崇祯肯定很高兴。
姜镶在期待着,期待获得更多钱粮。
大同还有梁嘉宾和王大宇,两人的末日快到了。
天空依然下着大雪,给人们带来浓浓的寒意。
然而,姜镶和部下们的心却是火热得很。
某小屋内,梁兴和吴因何在等待着,他们身陷绝境,在等待的时间里,度日如年。
只觉等很久,姜镶终于再次来到这里。
这次见面,梁兴和吴因何,都换了一副面孔。
梁兴和颜悦色道:“姜总兵,您杀了黄云发,又没找到他通敌证据,无法向陛下交差啊!我愿意给大人配合,大人定能安然无恙。”
姜镶有些好奇,这个汉奸帮凶还能玩出什么花样,问道:“如何配合?”
梁兴压低声音道:“大人,你杀了黄云发和这么多护院,又没有通敌证据,恐怕不好向上面交差,我能找出证据,愿意跟大人合作。大人上报时说,我和吴因何向大人揭发黄云发罪行,大人带兵前来捉拿黄云发,遇到反抗将之诛杀。这样一来,将军立功,我揭发黄云发,将功补过。”
姜镶冷笑道:“如意算盘打得真好!”
随即,他厉声道:“你做了汉奸走狗,就别想有好下场!”
随之,他从袋子里把账本取出。
梁兴和吴因何一看,证据确凿,顿时万念俱灰,完了!一切都完了!
“杀!”
姜镶的命令刚下达,两人的首级被士兵砍下。
大庭院里,黄家的家眷、丫鬟、仆人们全部集中在此。
士兵们在这把守着。
时而有小孩、女人的哭泣声。
“你们这些当兵的没王法了!对合法商人下毒手!”
“你们跟闯贼没区别,朝廷不会放过你们的!”
“老爷啊!你死得好惨啊!”
…………
黄云发有好几个夫人,她们又哭又闹的厉害,很让人烦。
“黄云发罪该万死!”
一道洪亮的声音传来,姜镶向庭院走了过来。
顿时,哭声全部停止。
姜镶走到正中前方,朗声道:“从天启年间开始,黄云发勾结建奴,走私物资给建奴,替建奴把劫掠之物销赃,给建奴提供情报。狗汉奸这种种行径,人神共愤,若是按照大明律法,最少得满门抄斩。”
话音落下,现场鸦雀无声,只有那寒风呼啸的声音,让黄家的家眷们感受死亡的气息,一家数十口惊恐起来。
那些丫鬟、仆人们,也唯恐祸及自身。
“娘!什么是汉奸?”
黄云发那小妾所生的五六岁女儿,一副天真无暇的样子,首次听到“汉奸”这两个字,好奇问着母亲。
那美貌小妾没有回答,紧抱着女儿。
“娘,那些当兵的怎么这么凶?”
女儿又再问话,那小妾同样没有回答。
很快,有其他小孩哭泣起来。
现场士兵没人同情黄云发的家眷,勾结建奴、出卖大明,就该被满门抄斩。
姜镶把黄家的家眷集中关押到某地方,后续由朝廷相关人员发落。
至于那些丫鬟仆人们,皆是无辜,姜镶打算将这些人遣散。
“总兵大人,知府大人来了!”
大同知府邹桐终于来了,这个贪官除了收黄云发的钱财,还不知贪了多少银子。
邹桐听说官兵包围黄家庄,风尘仆仆地赶来,要查看发生了什么事情。当他进入宅院,见到许多尸体,被眼前一幕惊呆了,顿时腿软,那一身肥肉的身躯差点跌倒。
“姜总兵!你…你干的好事!”
面对气势汹汹的军人,邹桐没有半点底气,不敢过于指责。
近年来,大明出现了许多骄横跋扈的总兵,身在官场上的人都听说过,不敢过于得罪军人。
“黄云发勾结建奴发国难财,我带兵过来诛杀汉奸卖国贼!”
听到这么说,邹桐惊骇了。
他只知道黄云发把生意做得很大,对于勾结建奴一事完全不知情。
随即,姜镶把黄云发跟建奴的交易记录,取出一小部分给他看。
黄云发还真的是勾结建奴,邹桐惊骇了。
姜镶冷笑道:“邹大人,这些年来,你收了黄云发不少钱啊!”
他再把账本中记录送钱给邹桐的那页展出来。
邹桐顿时腿软了,倒在地面上。
崇祯很恨贪官,真要是把账本交上去,那他的小命不保。
姜镶厉声道:“邹桐,你身为大同知府,黄云发勾结建奴,你居然没有发现,这是严重渎职。你收受黄云发贿赂,看来是知情包庇。”
邹桐顿时魂飞魄散,浑身冒出冷汗。
如果只是贪污受贿,虽是死罪,但朝廷只杀他一人。
要是包庇勾结建奴的人,这罪行严重很多,满门抄斩。
看着邹桐的样子,姜镶摆出一副和蔼的面容,压低声音道:“邹大人,本将军不是赶尽杀绝之人,我处置汉奸,只要你不插手,我不把这捅上去!”
惊魂甫定的邹桐,连连道谢,匆匆带着衙役们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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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到了下午,虽然雪已停,却是云迷雾锁。
大同北城门前,都聚集了大量的士兵。
驻守在这里的官兵们都出来了,等待着总兵回来给他们发被拖欠了三个月的军饷。
迟迟没见总兵的踪影,官兵们越等越焦急。
“总兵去了许久还不回来,不会是逃跑了吧?”
“我看很有可能,要是朝廷的饷银没下来,总兵能有多少银子发给我们?”
“对啊!姜瓖为了脱身,早上骗了我们!带着私兵逃跑了!”
“他娘的,姜瓖祖宗十八代就是龟孙子!”
“他娘的,没人发军饷,还当什么兵!老郭,你说怎么办?”
那老郭回应道:“还能怎么办?大家都回家呗!可以去投靠其他总兵,要是实在没活路,大不了做草寇。再等等吧,兴许总兵会带着银子回来。”
这时候,官兵们见到知府邹桐回来了。
邹桐灰头土脸的,对官兵没有任何理会,匆匆入城。
看着那大腹便便的邹桐,某士兵道:“邹桐一定贪墨了不少银子,要是总兵不回来发军饷,把邹桐的府邸抢了再走。”
某把总道:“当官的妻妾成群,每天大鱼大肉,我们当兵的连军饷都没有!要是今天还没军饷,把知府抢了!”
很快,绝望中的士兵们纷纷附和着。
上头经常说朝廷军饷没到,那些当官的日子却好得很,许多官兵义愤填膺,心理不平衡。
然而,时间逐渐过去,总兵却还没有回来,官兵们愈发焦急。
在城外的饥民们,他们是看热闹的心态。
在他们看来,就算当兵的领不到军饷,好歹每天能填饱肚子,顶多是家人挨饿。
他们比当兵的惨得多,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活活饿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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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同城以南约二十公里路,这里有一条路,是专门去王大宇家的道路。
下午,一批快马从道路上疾驰而来,骑马者是一名衙役。
忽然间,里面上绳索拉起,马匹被绊倒,连人带马摔倒。
有数名士兵迅速冲出,把衙役擒下。
为首那名士兵道:“姜总兵预料得没错,邹桐果然派人通知王大宇!”
在邹桐带人前去黄家山庄后,姜瓖觉得他有可能派人向王大宇和梁嘉宾通风报信,分别派人在大同在两家的必经之路上埋伏起来,拦截报信之人。
那士兵对衙役现场审问,衙役哪敢抗拒,乖乖地供述出是邹离派他去王大宇,把一封信交给王大宇。
士兵从衙役身上搜出火漆封缄的信,再把衙役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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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同城北门外,一直到傍晚,还是不见总兵的踪影,官兵们忍无可忍了。
“怎么总兵还不回来?”
“肯定是骗我们的,姜镶带着他的人逃跑了!”
“他娘的,没有军饷,全家都要饿死了,老子不管了!邹桐府里肯定有钱,那些大商人有钱有粮,去抢点来钱来花!”
登时有数百士兵响应,要冲回城内。
参见卢邦南见状,带着数十亲兵挡在城门口,大声道:“弟兄们,要是干出这种事,大家都回不了头了,以后只能沦为草寇,朝廷随时有可能围剿。”
“没有军饷,家人都没饭吃,要饿死了!”
“管不了那么多了!”
“让家人先活命再说!”
………
官兵们群情汹涌,向城门冲了过去。
那军职为把总的老郭就在参将前边,向卢邦南劝谏道:“大人,弟兄们也是没办法,别为难大家了,放我们进去吧!”
卢邦南大声劝告:“弟兄们,不能这样!抢了知府,大家都没回头路了!”
但是,忍耐了很久的士兵们,个个情绪激动,怎么听得进劝告。
他们全力向前冲,区区数十亲兵根本挡不住。
“大人,别为难弟兄们了!”
“大人,跟卑职一起去向知府讨银子!”
“大人,你也三个月没军饷了,跟着弟兄们反了吧!”
………
在刚开始时,参与的士兵只有两三百,后来逐渐增加,已到了上千人,奋力向城门冲去。
卢邦南和亲兵们哪里挡得住,被逼得逐渐后退。
完了完了!士兵们要哗变了,犯下大罪行,以后只能沦为草寇了!
卢邦南在紧张之余,更是痛心疾首。
城墙上的士兵们,目睹着城门前状况,他们也不想干了,也决定向知府、商人下手,尽情抢掠一番,然后带着家人离开。
那些分散在四周的饥民们都惊呆了,当兵的要造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