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形如何?」一人道。
「已经有人向定陶驿求救去了,程家的那个小儿在,以程家之名,他定然会说动军队出来救火。依我估计,驿馆之外还留下两三百官兵护卫就是极限。」
「如此甚好,我们回头!」当中的那人说道。
他们拨转马头,立刻奔离火场,奔了几步,有一人忽然道:「火势不对,我们没有烧义仓那边,我们只烧了草场,可义仓那几乎同时起火。」
「是有人也在放火,不过无所谓,火势越大,那么护军来得也就越多。」中间那人道。
「我有些担心……」
「有什么好担心的,做完这一票,咱们手头上分得金银,足够让我们下半辈子逍遥自在,到时腰缠十万贯,乘马渡江去吴郡,呵呵,那才是人过的日子!」又一人道。
「这种事情做出来,恐怕官府穷追不捨,就怕咱们拿到了钱,却脱不了身!」那个有些担心的人道。
「放心,放心,若是做成了,官府自己才会焦头烂额,你这厮这么胆小,现今可以退出啊,少你一个,少个人分钱,那更好!」
「蠢货,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既然还有别人纵火,何不将此事嫁在他们身上?」那个担忧之人道:「若能如此,咱们脱身不就更容易一些了?」
他们谈话声随着马匹越奔越快而停了下来,只留下一路扬尘,绕过主路,向着定陶驿而去。
定陶驿中,程慈看到那沖天的火光,面上已经毫无血色。
他冲出房间,狂奔出驿馆,但转身又回来,在马棚里胡乱抢了匹马。
不过当他骑上马后,却没有继续往外沖,而是又下了马,又往驿馆里跑。
萧由、赵和还有李果走了出来。
程慈知道这三人中,李果虽然是这支护军的中郎,名义上的最高军事指挥,但实际上出谋划策的是萧由这位临淄王相。
所以他毫不犹豫,跪倒在萧由的面前。
「萧国相,救火,求你快派人救火!」
「你先起来,把事情说清楚来。」萧由把他拉起。
「起火方向,在定陶城,而定陶城中能够烧起这么大火的,唯有定陶义仓!」
「定陶义仓?」赵和皱了一下眉。
「正是,齐郡守朱公向来仁慈爱民,他原本在齐郡任小吏,后转为官身,辗转仕宦二十载,皆在齐郡,每任官一处,便要兴义仓!」程慈跺着脚:「官府多余的粮食,民间百姓省出的粮食,都被他储于义仓之中,以供灾荒之需。他为齐郡守之后,更是将此策布行全郡,在齐郡要害之处,设置了十处义仓,每处义仓最多可储粮百万石,定陶义仓,便是其中之一!」
他连珠炮一般将事情说出来,虽然还有些没有头尾,不过赵和大致是明白了。
正在燃烧的,是百万石粮食!
他想到大将军让他来齐郡时说过的话,要他盯紧齐郡一点,若有什么问题,可以便宜行事,心中猛然一凛。
齐郡乃大秦天下郡国中面积人口最大者之一,它的粮食,直接关系到大秦北方的粮食安全。
百万石粮,可是数十万人一年的口粮!
在灾荒年月,这甚至可以救百万人性命。
「事情紧急,请萧相国念在百姓性命之上,快快发兵!」程慈几乎声泪俱下了。
萧由微微皱着眉,点头道:「行,李中郎,你带人去……带一千人,火势太大,人少不足恃……算了,我随你去,全军出发,救火之事,我有经验!」
赵和听到他这话,哪怕是在这种危机之时,心里也忍不住想起自己初见萧由时的情形,那时就是一场火灾,而且是赵和自己纵的火。
说起来自己似乎与火有缘,到咸阳第一件事情就是纵火,到齐郡遇到的第一个变故同样是火。
连常做的那个梦,也总是充满着绿色的火焰。
「不行,我不许!」
李果在那里点派人马,突然间有人叫道。
紧接着,那人匆匆跑了过来。
是董伯予。
他到了萧由面前,一把拽住了萧由马的缰绳。
「董王师,你这是……」
「愚不可及,真不知道公孙凉怎么会输给你们!」董伯予披头便骂:「临淄王至重之身,你不留兵保护,却要去救那个已经烧着了的义仓,你究竟有没有心眼,分得清孰轻孰重否?」
萧由微微一愣,然后笑了。
「你怕有人来害临淄王?」他问道。
「临淄王到如今境地,除了你们,还有谁会害他?但是,总有些小人会想要利用他!」董伯予瞪着萧由:「临淄王就封,总还能好好活着,可是落到这些小人手中,他便是想活也活不成了!」
不等萧由再说,董伯予又道:「你若不留兵护卫临淄王,我立刻发信给丞相,就说你们纵容歹人害死临淄王!」
萧由解了解自己脖子下系住帽子的绳索,心里生出一股烦躁。
不过他立刻将这烦躁按了下去:「李中郎,留下二百人保护临淄王,另外……给董王师一戟一盾,既然他如此重视临淄王安危,那么就让董王师执戟执盾,护住临淄王吧!」
听说留下了两百人,董伯予松开了缰绳,他恨恨地看着萧由:「若有什么变故,萧由,你罪责难逃!」
萧由没有理他,他们纵马出去,却发现有人正在高处烧起狼烟,萧由眼皮一跳,指着那里问道:「那是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