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陶见面那一日是定陶义仓被烧,龙象寺那次是管虎的秘密帐簿被盗,清泉寺见面是定陶灭口案的尸体,自己还在此杀了黄峰,论辩之时则是自己向孔鲫发难,夺取了学宫控制权。
这么多次,如果说是巧合,也未免太过巧了。
而且……
赵和想到定陶灭口案的尸体,当时审期就说,杀人者力气极大,再想到方才刘淳老的尸体,被重物击碎胸骨和内脏而死。而鸠摩什曾经单手挡住樊令,正是力气极大之人!
他心中更是凛然,看了看身边的樊令诸人,手悄悄按在了剑上。
静待了好一会儿,鸠摩什念完经文,莲玉生上前行礼:「师尊,稷下学宫赵祭酒前来拜谒,有事要向师尊请教。」
「呵呵,当真是稀客。」鸠摩什起身向赵和合掌,然后伸手邀请道:「祭酒不以鄙处简陋,还请进来叙话。」
那祖堂之中,地方狭小,如果进去,那就只能有赵和与区区数人了。赵和摇了摇头:「我非浮图教之人,又不识礼数,进去怕有失礼得罪之举,还请出来一叙。」
鸠摩什没有坚持,出来后眉头微微一动:「出了何事?」
旁边的莲玉生抢先道:「师尊,方才来与弟子谈话的刘老夫子,在回城途中遭遇不幸,已往生去了。」
鸠摩什面露惊讶之色,合起双掌,低眉垂眼,向着西方默默念诵,好一会儿,他才直起身:「当真可惜,刘老先生有意引莲玉生入儒家,我方才还说,要去稷下学宫啐他,唉,他与我虽每见必有所争论,视我浮图教为外道,但我却视之为挚友。」
赵和点了点头,他心中略一犹豫,象鸠摩什这等人物,想要从他话语与表情里看出他的真实想法,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因此,他只能单刀直入。
「刘淳老是为我而来,我请他调查,有没有一种毒药,使人服之如同醉酒,药解之前身体再也不能动弹。」赵和道。
鸠摩什神色一变,猛然合掌:「是我之过,是我之过!」
「哦,何过之有?」赵和又问。
鸠摩什长长嘆息了一声:「我略通大秦医术,大秦医方中,虽有麻药,却没有如同祭酒所说那般效果者。当初我与刘夫子探讨医术之时,曾对他说过,我天竺有一医方,以蔓殊陀华花之汁液,辅有十余种配药,可制麻药,无色无味,唯有些许香气,人只要吃下稍许,便有如醉酒,非半日之后不能醒来……」
赵和心猛然一跳,他盯着鸠摩什:「此药,你能配?」
鸠摩什默然好一会儿:「我能配。」
「除你之外,还有谁能配?」
鸠摩什合掌,喃喃不知在念什么,赵和也不急,只是等着。
许久之后,鸠摩什还没有开口,旁边的审期有些不耐烦,正要说话,却又被赵和按住。
就在这时,名头隐隐传来了甲兵相击的清脆声音,紧接着,散乱的脚步声传来,显然,有人将这祖堂所在的院子完全包围了起来!
第七十章、当真痴儿
听到外边的声响,莲玉生有些急了,他催促道:「师尊,师尊,你快说啊!」
鸠摩什抬起眼,看了看祖堂所在院子的门口,从前后两座门里,都涌进来了一批稷下剑士,而且他们还都着甲。
鸠摩什微微嘆了口气:「此种药物配方,即便是在天竺,所知之人也是不多,在大秦,除了我之外,恐怕也唯有刘淳老知道……当初我与他争执医学,动了嗔念,将此配方传出……」
「住口!」审期暴怒,猛然跳出来,挥手就要去打鸠摩什。
好在赵和有所准备,一把将他拉住。
审期指着鸠摩什:「你这妖人胡说八道,事情很明显了,分明是你,你与管权等人是一伙的,你为他们提供的毒药,你动手杀的人……你现在还想反诬一口,将事情推到刘叔身上,可怜他已经身死,你还想污他身后之名!」
鸠摩什嘆了口气,合掌道:「老僧绝无此意,方才老僧犹豫,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老僧在细细思量,可曾将药方泄露给旁人过,但是细数这二十年,实在再找不到另一人……除非是又有知到药方的天竺人来到大秦,或者刘夫子无意中将药方泄露给别人了。」
「方才,刘淳老被害之时,你在哪里,谁为你作证!」虽然鸠摩什的话语里还有些不尽如人意之处,但勉强可以解释得过去,审期知道在这个问题上不宜继续纠缠,转而又问道。
「老僧若是无事,便在祖堂之中……方才老僧与莲玉生都在此处。」鸠摩什看向莲玉生道。
莲玉生合掌点头:「我可以作证,我在这边,师尊在那边,我二人片刻都未曾离开过!」
就算是审期,也不觉得莲玉生是个撒谎后能够镇定自若的人,因此听了莲玉生的话,他将信将疑:刘淳老自己当然不会与管权之辈同流合污,难道真是他无意中泄露出了那种药方?
只不过若是如此,刘淳老来清泉寺做什么,又为什么会半途被害?
半途被害还有解释,那凶人见刘淳老来清泉寺,知道蔓陀殊华花葯方之事泄露,为防刘淳老想到自己头上,便将其杀了灭口……这么说来,鸠摩什的嫌疑大减,毕竟药方之事,唯有他与刘淳老知道,若鸠摩什矢口否认蔓殊陀华花可配成无色无味的麻药,众人也就不能将此事牵扯到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