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要花瓶,给吗?

朱允熥走出教室。

日上中天,阳光正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他忍不住舒了一个懒腰。

身后有人叫:

“熥侄儿!”

是朱植,正在不远处招呼。

这家伙已经没事人一般了。

朱允熥走过去,笑道:

“十五叔!”

朱植指着身边的两个人道:

“这两个人,你也想不起来了吧?”

朱允熥点点头。

“失忆”了嘛,

事实上,他大概知道是两个小只的中朱。

朱植指着一个黑瘦的少年道:

“来,叔给你介绍,这是你十七叔,宁王朱权。”

朱允熥拱手施礼,

“见过十七叔,请多关照。”

他不由地多看了两眼,这个就是大名鼎鼎的宁王。

小伙子,你命运多舛啊!

后来你四哥小棣子抢皇位,用诡计夺走了你全部的兵马,还猜忌了你一辈子。

朱权高冷地点点头,

“好!”

朱植又指着一个白净腼腆的少年道:

“这个是你二十叔,韩王朱松,以前他是背书的状元,现在是你了。”

朱允熥拱手道:

“见过二十叔,请二十叔多赐教。”

朱松急忙还礼,

“自家人,不客气!”

朱允熥看看两个中朱,人名和人对上了,

朱权和他同岁,朱植比他还小两岁。

朱允熥不禁感慨老朱真能生。

不容他多想,朱植拍拍他的肩膀,问道:

“下午我们相约去打马球,你去吗?”

朱允熥苦笑道:

“母妃下了禁令,一个月不许骑马。”

吕氏从他落崖,就下了这道懿旨,算起还有十六天不能骑马。

朱植哈哈大笑,拍拍他的肩膀,

“你是要小心一点!”

朱松有点遗憾,

“看你身手挺敏捷的,还想拉你一起的。”

朱权不耐烦地催促道:

“快走吧!大家都等着呢!”

不远处,几个中朱、小朱正冲他们招手。

双方就此告别。

看着朱植欢快的背影,朱允熥笑了。

不记隔夜仇,这个“十五叔”能处!

景阳宫。

吕氏带着两个儿子晒太阳,一个半岁,一个六岁。

嬷嬷、宫女都在一旁小心地伺候着。

钱嬷嬷来了,走到近前请安。

吕氏点点头,

“说吧。”

每天这个时辰,钱嬷嬷会来禀报小院子的事情。

按照时间顺序,钱嬷嬷从朱允熥起床说起:

“今天要习武,起的较早,先去了书房。”

“谁叫的早起?”吕氏问道。

“是自己起来的。”

“哦?”

“他自己穿了衣服,伺候在外的宫女才察觉。”

吕氏微微蹙眉。

孽障怎么这么勤奋了?

过去每天都要人叫,还赖床不起的。

钱嬷嬷继续道:

“在书房,他突然要摆花瓶。”

郑嬷嬷冷哼一声,

“娘娘早就不许了,你不知道吗?为什么不反驳他?”

钱嬷嬷瞥了她一眼,老脸已经消肿了,像瘪了的紫茄子。

“钱氏!”郑嬷嬷炸毛了,你什么眼神?!

吕氏咳嗽一声,打断了郑嬷嬷的怒火,问道:

“他还说了什么?”

钱嬷嬷没有隐瞒,回道:

“奴婢解释了事情的原委,他说了一句气话。”

“他说,他当时是用手拿的花瓶,娘娘没给砍去,很好了。”

郑嬷嬷连声冷笑,

“娘娘,你听听,这种白眼狼,完全辜负了娘娘的一片好心。”

吕氏点点头,恨恨地说道:

“是该剁去他的爪子!”

钱嬷嬷请示道:

“娘娘,给吗?”

“他做梦!”吕氏冷冷地说道。

郑嬷嬷直翻白眼,钱氏为何总问一些愚蠢的问题。

钱嬷嬷继续道,

“读书后,周云海师父来传授武艺。”

“都传授了什么?”吕氏问道。

“周师父不许围观,所以奴婢们不清楚。”

“臭毛病真多!”吕氏不满地抱怨。

可是周云海是乾清宫的侍卫,是陛下的人,又是太子请来的师父,她也只能发发牢骚。

钱嬷嬷说到了早膳:

“早晨一海碗羊奶,两个花卷,一海碗炖羊肉,一碟烫白菜心,一块桂花腐乳。”

“饭桶!这都要抵炆儿一天的量了。”吕氏酸了,要是炆儿这么能吃就好了。

钱嬷嬷说到朱允熥去上学,今天的禀报就结束了。

吕氏在琢磨,

要花瓶?

砍手?

既然孽障自己跳了出来,要不要借机敲打一次。

自己可是他的“母妃”,有管教责任的!

自己撞过来,就别怪本宫手辣了。

吕氏狞笑道:

“钱氏,放学后,让孽……”

她突然停住了,看着远方来的肩舆,站起身来,

“炆儿怎么回来了?”

她的心吊了起来。

不会是又闯祸了吧?

今天上午又是阎王的课。

难道这老贼不打人了,改为赶人了?

等肩舆靠近,不等朱允炆下来,吕氏就扑了过去,

“炆儿,怎么回来这么早?”

“明天陛下召见。”朱允炆回道。

吕氏松了口气,拍拍胸脯,“都召见谁?”

“大本堂的所有学生,明天巳时,在谨身殿。”

“给殿下准备午膳。炆儿快进屋,外面冷。”吕氏急忙吩咐。

吕氏忙了起来:

“把殿下的礼服找出来,是那件旧一点的。”

“对,就是之前改大的那件。”

“明天带的点心,让膳坊早做准备。”

“明天带的配饰,下午让本宫过目。”

“还有,靴子也要旧的。”

“从现在开始,殿下的书房要绝对的安静!”

“明天跟着去的人,下午来见本宫。”

“下午,……”

吕氏发布一个又一个命令。

景阳宫忙了起来。

陛下肩负大明天下,日理万机,除了重大日子或者节气,儿孙要见他一面也是很难的。

可是不常见面,怎么简在帝心?

不在帝王的心里,别说继位,封国都别想有好的。

难得一次见面,自然每一个细节都要尽善尽美。

尤其是吕氏这种,心里火炭一般,一心想让儿子坐上储位的。

钱嬷嬷被晾在了一旁。

这些事她都插不上手,看着郑嬷嬷忙的飞起,扑棱蛾子一般,她有些羡慕。

什么时候自己也能在景阳宫,而不是去监视那个小屁孩。

忙碌了大半个时辰,吕氏终于坐了下来,捧起茶杯,

叫的口干舌燥,喝一口香茗润润。

看到钱嬷嬷,吕氏突然想到明天面圣朱允熥也有份,心里有些不痛快。

他怎么痊愈的这么快?

朱允炆无意中看到了钱嬷嬷,脸当即沉了下来,大步走了过来。

“钱氏!”

钱嬷嬷吓了一跳,急忙躬身道:

“殿下!”

“你说朱允熥是这两天才开始学习的?”朱允炆嚷了起来。

吕氏也吓了一跳,这孩子怎么了?

“是的,殿下。”

“呸!你个骗子!你和朱三傻是一伙的!”

朱允炆有些气急败坏,手臂挥舞,嘎嘎一顿乱骂。

钱嬷嬷吓的脸色苍白,这个帽子要被扣实了,今天自己就没命了。

噗通!

钱嬷嬷当即跪了下来。

“殿下,奴婢冤枉啊!”

郑嬷嬷走了过来,随时准备落井下石。

吕氏疑惑地看看儿子,

“炆儿,怎么了?”

朱允炆愤愤不平地说道:

“今天朱允熥背书,一口气背了《礼记》的前八章,十分流利,一点错也没有。”

“这怎么可能?”吕氏、钱嬷嬷齐声惊呼。

“本王亲眼所见,亲耳所听!你们还不相信!”

朱允炆既愤怒又委屈,眼圈红了。

“相信!我们相信!”吕氏急忙安慰儿子。

钱嬷嬷也委屈地说道:

“奴婢也是亲眼见的,伤好之后三殿下才开始学习。”

吕氏沉吟片刻,对朱允炆道:

“你去学习吧。”

朱允炆狠狠地瞪了钱嬷嬷一眼,转身走了。

钱嬷嬷心里苦,这冤屈不好洗啊。

“娘娘,奴婢一向兢兢业业,什么也没有隐瞒啊!请娘娘信我!”

钱嬷嬷吓得哭起来。

郑嬷嬷呵呵笑了,满脸嘲讽,

“姓钱的,……”

她刚开口,吕氏就瞪了她一眼,她只好将话咽了回去。

钱嬷嬷哭的很伤心。

吕氏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安慰道:

“行了,本宫当然是信你的。炆儿在气头上,你别理会。”

钱嬷嬷擦着眼泪,哽咽道:

“娘娘,他真的就学两个晚上,宫人都看着呢,奴婢哪敢乱说。”

吕氏柔声安慰:

“快别哭了!本宫不信你,能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你吗?交给别人,本宫也不放心啊!”

钱嬷嬷慢慢止住了哭,有了主子的这句话她的心里好受多了。

吕氏捧着茶杯,心思电转,

要个花瓶,说句气话,不过是罚跪、罚抄书,

这些太轻了。

吕氏有了新的想法:

“他要花瓶是吧?给他!”

钱嬷嬷愣了,

“娘娘,真的要给?”

这才多大会儿,娘娘就回心转意了?

“他要几个就给几个,要什么款给什么款。”吕氏很干脆地回道。

不了解前情的,她就像一个宠溺孩子的慈母。

“是!奴婢等会去库房取。”

吕氏又淡然道:

“钱氏,明天孩子们都要去面圣,你们要小心地伺候了,不要误了大事。”

钱嬷嬷心领神会,躬身回道:

“娘娘放心,奴婢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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