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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李玉娴的茶大受阿爹们的喜爱。
而自从知道李玉娴还有这个‘特长’之后,秦阿爹立即对这位年纪轻轻但才貌俱佳的姑娘刮目相看了,甚至当场讲定让李玉娴参加下一场茶话会。
李玉娴自然是一口应承下来。看她那么不假思索答应,陆怀还以为她是喜欢这种夕阳红团建活动,结果回家之后这人一边吃着用预支工资买的生芝士酪乳蛋糕一边问陆怀下一次茶话会的出场费。
嘿小样儿,看来是被她尝到赚快钱的甜头了!
好在李玉娴现在对现代生活还是不甚熟悉,没有见过世面,忽悠起来还是容易的,而她要赚的那些钱,无非就是买点自己喜欢吃的,再者就是去文具店买些纸笔之类,所以陆怀基本都能轻松负担。
毕竟就算不做事儿,她想吃点好吃的,陆怀又怎么会不满足她。
日子又这么过了几天,因着天气好,陆怀这边也陆续在网上接到了几个定单,住客们差不多都在这周前后入住,如此一来,陆怀就得开始为着生意忙活了。
适日,李玉娴需得再赴夕阳红茶话会,可刚好有两个事先约好的阿婆上门来做些收整工作,所以陆怀就没有办法走开了。
自己不能作陪,李玉娴只能单刀赴会。为此,陆怀一开始还有些愧疚,觉得自己爽了约,没能陪李玉娴过去。
然而自己心里愧疚了半天,李玉娴这家伙却是到点就走,根本看不出半点为难,甚至还有点迫不及待。事后陆怀一想,这家伙其实就是想轻轻松松赚快钱,压根儿看不上跟着自己去整理房间给的五块十块!
“妹妹啊,这个花插好了就是放到西边第二间是吧?”张阿婆将桌上花瓶抱了起来问道。
“哎,是的,上楼右手边第二间,那间的住客明天就要来的,珍珍阿婆就在里面铺床单,门开着呢。”
“好嘅。”
陆怀收拾着桌上的花枝残叶,发现日头已经偏西,拨弄一下手机,原来已经是下午四点了。
一算时间,李玉娴去了已经有一个多小时,也不知道今天他们的茶话会什么时候结束,要是阿爹留她吃晚饭的话,那一会儿自己也去蹭一顿......
心里正这么琢磨着,就听见自家院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囡囡啊!”
来的是秦阿婆许芝宁,也不知道出什么事,看上去神色惶惶。
“怎么了阿婆?”陆怀心一紧缩,该不会是李玉娴出事了吧?
“小娴不知道怎么了,好像身体不舒服,你快去看看。”
“啊?”去的时候还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病了,而且看阿婆那神色,感觉病得还不轻。
陆怀连忙丢下手里的垃圾桶,抢在阿婆前头冲出了门。
一路像是过五关斩六将似的,跨秦家门槛的时候还差点被绊倒,陆怀一直跑进秦家客堂,看见李玉娴正伏在桌上似很难受,而旁边围着几个手足无措的老阿爹,担心地直问怎么了。
秦百川看见陆怀来了,忙给她让道:“小娘鱼刚刚还好好的,一下子就疼成了这样,连茶筅都拿不稳!”
陆怀心下焦急,只怕李玉娴身上是有什么隐疾的,急忙俯身过去,揽住她的肩轻拍道:“李玉娴,你怎么了,哪里疼?”
李玉娴脸色煞白,额头上都是细汗,陆怀低头看见她一手紧紧按住自己小腹,心思一转,就有数了:“阿爹,她身体不舒服,要不我先带她回去吧。”
“哎,好,唉,快回去吧,都是我们这群老头子不好,没早注意到,还劳小娴在这边陪我们浪费辰光。”秦百川话里全是愧疚,伸手过来帮陆怀扶起李玉娴。
“来,我带你回去休息,还能走吗?”陆怀手上卯足了劲将陆怀撑起,话里却是柔得不行。
“可以。”李玉娴单手撑住了桌子起身,都这会儿了她还不忘跟一众阿爹们道歉:“今日是玉娴的不是,败了阿爹们的雅兴,我们择日再聚。”
“哎,丫头快回去休息吧。”
“来日方长,以后机会多的是,快回去吧。”
陆怀悄悄瞥了李玉娴的裤子一眼,确认上面没有什么血迹后才环住了她的腰身,扶着她走了。
及至出了秦家,陆怀轻声问:“你是不是那个来了?”
“大抵.....”细若蚊吟的回答:“我也不知......”
月经的疼陆怀没怎么经历过,就是前两年体质有点差,刚来的头两天坠痛感会明显一些,但也不至于疼得走不动路的情况。眼下见到李玉娴疼成这样,就想起以前大学室友痛经时必须吃止痛药才能缓解的情况......
“妹妹,房间里我都收拾好了,哎哟,这是怎么了?”张阿婆一出客房就看见陆怀带着李玉娴颤颤巍巍地爬上楼来,俨然一副病得不轻的样子。
“阿婆辛苦了,你们弄好了就回家去吧,我们还是跟去年一样,钱我先给你们记在账上,一月一付,我朋友身体不太舒服,我弄她去休息,麻烦你回去的时候帮我把大门带一下。”
“哦哟哟,那赶紧去休息吧,钱的事慢慢来好了,都是老乡邻了。”
“嗯。”
陆怀带着李玉娴回到她房里:“先去卫生间吗?”
“好。”估计是一阵疼劲儿上来,李玉娴再次忍不住半弯了腰,只听她咬牙问道:“你......有多的那个吗?”
“有,我给你拿。”陆怀将她扶坐在马桶上,见她虚弱到连大喘气都不能,心里也格外难受:“等我。”
这辈子没干过这种又搂又抱的活,就从秦家到自家这么点路,已经把陆怀累得背心处沁出一片汗来,但她没时间休息,一个回身就去自己房里拿了两包未开封的卫生巾,然后急急匆匆返到李玉娴那里。
陆怀站在卫生间门口敲了敲门:“我可以进来吗?”
里头的人并未立即回答。
啊!这人不会是疼晕过去了吧......
“李玉娴,听得到我说说话吗?”陆怀复又敲门。
“你......放在门口,我自己拿吧。”
还好,没晕。
但。
陆怀瞧了眼自己手里的卫生巾,李玉娴,她会用吗?
“但是我们现在用的......跟你们以前用的不太一样了。”
这会儿,里头又没了声。
“要不......我先进来教你怎么用吧?”作为一名现代女性,月经这种寻常事没什么难以启齿的,女人和女人之间基本不会有什么避讳,但现在面对的是一个古人,李玉娴在她面前不好意思,那陆怀也很难大大方方。
“好,你进来罢。”
征得李玉娴同意,陆怀先是隙开一条门缝,然后飞快挤了进去。
许是自己这动作看来实在偷鸡摸狗,李玉娴不禁笑了起来:“房里再没别人,你这样又是做甚么?”
“我......”陆怀不由自主地眼神乱晃,脸已经见红了,可定睛看见李玉娴那副虚弱的样子,也懒得狡辩:“我先教你怎么用。”
“好。”
好在,李玉娴裤子是穿着的,不然陆怀这蹲在她旁边给她讲怎么用卫生巾就更尴尬了。
“我听说古代女人好像是用一种叫月事带的东西,但因为要换洗所以比较麻烦,到现在就被优化掉了......”陆怀努力不去在意萦绕在两人之间的尴尬,而是把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在为李玉娴讲解上,心无旁骛。
她撕开了一袋日用的,抽出其中一片来:“现在我们用的这种叫卫生巾,也可以叫卫生棉,是一次性的。”
捏着上面的小贴纸撕开,陆怀道:“你看,展开就是这样一长片,绵柔层的是正面,粘的是反面,一会儿你就把这粘的一面贴在...你的内裤中间,而正面这个绵柔面到时候会吸附你流出来的...经血,你自己观察和感受,觉得吸附的量多了就可以换新的......”
说完陆怀忍不住挠了挠自己发烫脸颊,拿眼看李玉娴:“明白吗?”
“嗯......”李玉娴神情倒是如常,只脖子有些泛红。
“你别害羞,正常生理现象而已,不用避讳。”说着陆怀又拆开另一包:“刚刚那个是日用的,长度比较短,像这种是夜用,睡觉前贴上,基本能承一晚上的量,用法一样。”
“多谢......”
“那你换吧,我先出去,有什么问题你问我。”
“好。”
陆怀急急起身闪了出去然后飞快关门,也不知道是因为太过尴尬而血气上涌,还是因为站起来时速度过快,她只觉得脑子有点发蒙。
不自觉地将棉服的扣子解开几颗,可解开后仍觉得热,陆怀直接将衣服脱了下来。
“啊,好尴尬,怎么会这么尴尬!”后知后觉的羞赧让陆怀有些抓狂,以至忍不住蹲到了地方,将地毯怕得噗噗响。
谁又能想到,自己这坚定不婚不育的成年女性还有要教人怎么用卫生巾的一天呢!好怪!
“陆怀。”
陆怀:“......”
“陆怀?”
“哎,怎么了?”确定是李玉娴在叫自己,陆怀立马将自己暴露出来的羞意收得一干二净,应答起身。
“你且来瞧瞧,我弄得对是不对。”
啊?还要进去看?
这大小姐可真的是不把自己当外人啊!
陆怀:“有不舒服的吗?”
“我已穿戴好了,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没什么不舒服就行了,应该就是对了。”
陆怀靠在卫生间门口的墙边,不一会儿,听见马桶抽水的声音,再后是开门声。
李玉娴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捂着小腹出来:“我有些担忧。”
“嗯?”陆怀过去扶她:“担忧什么?”
“只是这么薄薄一片,真的能......”
“你放心,一般来说没什么问题的,你自己看,要是量大,过一个三十分钟就可以换一片新的,量少的话可以多用会儿。”
“好。”
“你要躺会儿吗?是不是疼得很厉害?”将陆怀搀到床上坐下,陆怀斟酌了一下,又问:“要不要我去给你买点止痛药,实在受不了的时候可以吃一粒。”
“药?”
“嗯,就一种小药片,吃了就能不疼。”
“是药三分毒,我暂且忍忍吧,寻常并不会这般痛,想是这次延期了多日,所以才这样......”李玉娴应是疼得厉害,听她说话都像是咬着后牙槽一般。
“那你索性脱了衣服在床上躺会儿吧,我去给你冲个热水袋,暖和一些可能会有所缓解。”
“多谢你......”
算来,李玉娴在自己这里已有大半个月,从正月十四到二月初七,期间没有听闻谁家丢了女儿,网上也未曾瞧见有什么寻人启事......陆怀知道,自己留意这些新闻,无非是自己最后的一点理性作祟罢了,而内心,其实早就相信李玉娴的身世。
这个女人,确然不是鬼怪,也非天仙,她需得吃饭睡觉,也能说会笑,她谈吐举止皆带人间烟火气,每个故事里都有七情六欲,哀愁起来我见犹怜,闹将起来也能气死个人......
她的一牵一动越是与自己的生活相融,陆怀就越发觉得有这样一个人在身边也是不错。
所以。
其实被人陪伴也会形成习惯的。
就像她现在,若是哪天突然身边又没了这么一个人关照与吵闹,恐怕又得花上很长时间来习惯寂静吧。
晚饭因为没有李玉娴的参与,陆怀就将中午的饭菜热了热匆匆吃了,之后单独给李玉娴做了一碗青菜面,等擦好桌子洗好碗后给她送了上去。
熟练地自行敲门开门,进去见李玉娴是醒着靠在床头看书,就娇娇地怨道:“醒了也不下来陪我吃饭呀!”
李玉娴放下手中前两天才到的繁体竖排红楼,笑道:“吃不下,就想着不下去扫你的兴了。”
“哼,你不来岂不是更扫兴?吃不下也好歹吃些,我特意给你做的面。”陆怀拉过一张小方凳做桌,将面碗放在上面:“你怎么样了,还疼得厉害吗?”
“你既做了,那我定是要吃完的。”李玉娴认真答道,脸上笑意温煦,看上去确实比先前好了许多:“好些了,多谢牵挂。”
见李玉娴光说不动,陆怀招了招手:“那还不来吃?”
“嗯,先前睡下,是脱了外裤的,现下恐怕是得穿了才好下来吃。”
“......”
陆怀扫眼看到床脚确实放着一条李玉娴白日穿的裤子,立马身子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你穿,我不看。”
人已经乖乖背过身了,后头却传来一声细微的轻笑,随即是被子掀开起身穿衣的窸窣声,陆怀经不住这仿佛带了些戏谑的笑,不由故作镇定:“快点罢,面都要烂了!”
“来了。”她轻声道。
“那我可以转过来了吗?”
“嗯。”
陆怀哼了一声,转过身来。
李玉娴许是身子不爽利,手慢脚慢,坐到跟前那叫一个慢条斯理,临了拿起筷子,也是悠悠翻着面,不见她动嘴。
陆怀有些心虚:“别翻了,没有肉。”
面明显是煮得过了头,不过这也不能怪陆怀,毕竟她既要煮面又要顺手收拾桌子灶头,三心二意,要再精准掌握火候也不容易。
“你怎知我在找肉?”李玉娴忍着笑,夹起一大筷子,看得陆怀有些呆,以为她要大张旗鼓来上一口,结果吃进嘴里就一点点,小鸡啄米似的。
“有些坨了,粘牙。”她道
“我!”陆怀杏眸瞠圆,差点没忍住脏话:“还能有粘牙的面?我、我是拿麦芽糖给你煮面汤了是吧?”
“哦,说错了,不是粘牙,是弹牙。”
陆怀不怒反笑:“我看你来个姨妈,牙口都不行了是吗?”
李玉娴又吃了一口,一边细细咀嚼一边疑惑看着陆怀:“啊,谁的姨妈来了?”
“......”
也对,她听不懂,不能怪她,深呼吸,不要生气。
“我说的是你的月事......现代人说的来姨妈就是指来月事的意思。”
李玉娴恍然:“原是如此,受教了。”
“......”
李玉娴又吃了一口,咽下道:“好吃的。”
“晚了。”每次都是个马后炮,非要把自己惹火了,才知道恭维。
李玉娴嘴角隐着笑,悠然道:“牙牙学语之际,我与母亲在外祖母家暂住,母亲因身体缘故不得不将我趁早断奶,可试遍了各样吃食我始终不愿吃,后来是我自己,爬到桌上偷吃外祖母的烂糊面,家中见我愿吃,于是便一直吃到了大......”
“所以这碗糊涂面,是有几分情怀在的。”
“谢谢你,又编出一个故事来忽悠我。”陆怀嘴巴噘得能挂油瓶了。
“哦,看来你已经不喜爱听我讲故事了,行罢,那以后不讲便是。”说罢,继续吃起来,那行云流水扯面卷面吃进嘴里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面真的有多可口似的。
“故事可以作假,但喜爱是真,多谢你的面。”
陆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