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国公的境况越发糟糕起来,福灵郡主已经在尽力挽救了。
可惜太后离世,一个出嫁的宗室女眷,旁人也只是看在她的姓氏上给她薄面,不见得真能够给她什么好处。
因此兴国公并不将她的心思放在眼里,也不跟兴国公世子商量,反而找到赵砚这里来了。
希望通过锦衣卫的关系,知道更多消息。
赵砚确实给了,按照他的消息,兴国公府会逐渐卷入储君之争中。
到时候的结果,可是很可怕的。
赵砚其实很想不明白这一点。
他对季桑道:“我这位生父,真是个奇人。”
赵砚显然对兴国公府一点好感都没有,兴国公居然还想从赵砚这里寻一条生路,他也真是很有胆量了。
赵砚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季桑道:“大约他相信一句话,天下无不是的父母。”
兴国公应当是觉得,自己不管做了什么,他都是赵砚的亲爹,难道赵砚还敢谋害亲父不成?
季老爷显然也是这样的想法。
活了几十年的人了,心里跟明镜似的,自己做过的事情,必定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可在他们看来,儿女生来就欠了他们的,他们对了是对的,错了也是对的,既然如此,儿女又凭什么不听话。
人本该越活越明白的,但偏偏有些人,是越活越回去,
赵砚道:“我当以此为戒,日后决不能做这样的父亲。”
季桑笑道:“我可记住这话了。”
赵砚拱手向她见礼,笑道:“劳烦二奶奶看着我,免得我日后误入歧途。”
他绝不会那样的。
他会护着自家的孩子们,叫他们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别像自己和季桑这般,迫于无奈做了自己不想做的选择,甚至于耽误一生。
一个父亲,不见得能为孩子安排好所有的路,赵砚自认也没有这样的本事,但季老爷和兴国公这二人,就绝对是不能效仿的了。
他会尽力做一位好长辈的。
季桑道:“你日后要是这样,我就把你送去外头一个人住,别来打扰我们。”
赵砚肯定不会那样的,她也会做一位好长辈的。
赵砚道:“日后这家里二奶奶做主,自然是没有我说话的地方。”
他温柔地看着季桑,想到他们的未来,心中便生出许多欢喜来。
季桑摸摸自己的肚子,道:“日后孩子们大了,咱们也不要做那些讨人嫌的事情,就搬出去,找个清静地方住着,叫他们隔三差五来一趟就是,也不用全部都来,谁得空了谁过来,要是有哪个惹我生气了,就不让进门。”
或许是她还年轻,更喜欢清静,想着一大家子住在一起,事情肯定很多,还不如自己待着,免了许多麻烦。
或许她年纪大了以后,就喜欢儿孙绕膝的感觉了。
赵砚道:“好啊,我这几年办案,去过好些风光秀美的地方,等京城无事,咱们便出去游玩。”
季桑长这么大,还没出过京城,听了便觉得很好。
那样好的时日,真希望能够早日到来。
善思近日果然忙碌起来,不管是武先生这里,还是一敏法师那里,他的功课骤然增加了很多,赵砚得空还要带他去学骑射,他每日忙完,倒头就睡,晚上都不会起夜,再没有往日的悠闲。
周见鹊看哥哥如此忙碌,当然不甘示弱,也跟着起早贪黑的,什么都不顾上了。
陆决休息的时候来赵家,看见两个弟弟学成这样,也跟着着急起来。
身为大哥,功课怎么能够落后呢,绝对不行!
他回去就在东宫书房里埋头苦读,连玩耍的时间都削减了。
李熙这把身子骨,最近才养好些,适应了陆决之前的辛苦,如今陆决变本加厉,李熙受不了,东宫的其他伴读们更是苦不堪言,纷纷觉得陆决已经疯了。
他们都问陆决每天睡几个时辰,到底是怎么熬下来的。
陆决对他们说,他每天睡四个半时辰,只是不玩耍了而已。
但男孩子哪里有不喜欢玩的,怎么样都不能剥削他们玩乐的时间,陆决可真是疯了,除了读书就是睡觉,亏他熬得住。
陆决倒是不想这么干,但他绝不能落后于弟弟们!
李熙前几天才在先生面前赢了陆决一回,怎么能够落后,自然也是边哭边苦读了。
太子只能私底下找了陆决的父亲,叫他劝劝孩子,别这样辛苦。
太子这个当爹的,每天看见儿子疲倦的小脸,实在太心疼了。
陆世子当然劝过儿子啊,他不止劝了儿子,他还让陆慎去找赵砚,叫赵家的孩子也悠着点儿。
结果赵家这样,只是为了转移孩子们沉重的心思,叫他们早日从当日被绑走的阴影中脱离。
如此,陆世子也不好再说什么。
太子也没办法,两位父亲只能看着儿子勤学苦读,私底下还要跟友人们说,孩子读书太勤奋了,很是发愁,不知道该怎么办?
于是这两位私底下不知道被其他当爹的骂了多少回,他们根本就不是发愁,就是来炫耀儿子的!
呸,就你们有儿子,就你们儿子厉害!
季桑从陆慎这里听了这闲话,觉得很是有趣。
到了八月十五,家里受过伤的,也都渐渐好起来了,孩子们也都大好,有了心思做其他事情。
季桑那闹鬼的山庄,又修缮了一番,一家人商量了一下,去山上过节去了。
故地重游。
季桑这回辛苦走上去,她有了身孕,是被抬上山的。
赵砚上回来的时候,冒着大雨,走的时候,更是有要紧的事情,什么都顾不上,自然更没有心情赏景。
到了地方,季桑道:“累不累?”
三个孩子累得够呛,纷纷说要去休息。
赵砚一点事儿都没有,扶着季桑下了轿子,道:“不累。”
季桑笑道:“倒是我坐得累了,你扶着我走一会儿。”
两人在修整一新的园子里闲逛。
园里的葡萄长得正好,瓜果也生的很不错,还新栽种了各种鲜花,瞧着赏心悦目的。
季桑道:“我打算平时把园子赁出去,给人办些宴会,你觉得怎么样?”
平时他们也不过来,这样好的一个庄子,自然是要用来赚钱的。
“好,不错。”赵砚道。
季桑道:“嗯,等我回去好好计划一番,看收多少银钱比较好。”
一开始肯定不能太多,毕竟这园子还有个闹鬼的名声。
季桑带着赵砚,与其说是赏景,倒不如说是将能赚钱的地方给他说了一遍。
若是叫那些个喜欢附庸风雅的人听见,只怕要大喊煞风景了。
好在赵砚并不如此,季桑每说哪一处能如何赚钱,能赚多少,赵砚便要称赞她的聪明贤惠,直将她从头到脚夸了一遍。
身后几个侍女都跟着偷笑。
到了个熟悉的地方,莲娘笑道:“我记得二奶奶有天晚上借酒浇愁,便到这处来了,不知道二奶奶还记得你自己说了什么话没有。”
季桑眨眨眼睛,她说了什么话?
片刻后,季桑便记起来了。
季桑狠狠瞪了莲娘一眼。
莲娘却不怕她,看着赵砚,咳嗽了一声,掐着嗓子学季桑说话:“赵郎……”
侍女们顿时哄笑起来,赵砚也笑吟吟地看着季桑。
季桑大喝一声:“小月,快、快堵住她的嘴,日后你就顶替了她的差事吧!”
莲娘跑得飞快,小月嘴上答应着,却不肯认真追,侍女们则更好奇季桑到底说了什么话。
“都是他勾引我的……”莲娘的声音和侍女们的笑声一并传来。
季桑只觉得这日子是过不下去了。
赵砚边听了,边惊讶又好笑地看着季桑。
“褒姒?妲己?”赵砚忍笑道,“以身相许?”
嗯?
他看着季桑,看来他是想法子挽回一下自己的名声了。
赵砚哭笑不得,这好端端的,怎么就背上了“祸水”的名声,这实在是离谱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