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上在城中完了一夜,今夜是在明月池的船上。
陆慎带了侄儿过来,陆决正在跟弟弟妹妹们说他昨晚上在城楼上陪着皇帝一家子看灯的情景。
更准确的说,他和母亲是陪在太子一家身边的。
“我今年就要进宫给皇长孙当陪读了,”陆决叹气,“我听说那里的先生非常严格,而且要是皇孙读书不好,挨打的都是我们陪读的,我不想去。”
“阿决哥哥,你好惨啊。”燕儿用怜悯的目光看着陆决。
陆决点头说道:“是,我太惨了。”
他又看着两个弟弟,心想还是妹妹乖巧,只有妹妹心疼他。
在家里的时候,两个哥哥说他身在福中不知福,出来了弟弟们也不关心他。
鹊儿疑惑道:“皇孙不读书,为什么要打你?”
疼不在那个皇孙身上,他怎么会长记性。
陆决惨兮兮的,道:“我怎么知道,就说规矩是这样的。”
他又看着善思,想让善思给出个主意。
善思想了想,说道:“谁连累得你,你打回去就是了。”
陆决本以为善思要给他出个万全的主意,没想到善思最不靠谱,竟然要他殴打皇孙。
陆决虽然震惊,但还是认真询问:“善思,你是跟我说笑,还是真的要我打架?”
善思对他说道:“小孩子打架有什么稀罕的,谁家的小孩不跟别家的小孩打架。”
陆决闻言,觉得这话有道理,便记住了。
反正善思不会害他就是了。
船上飘来丝竹声,衬得他们这船上更冷清了,一点过节的热闹都没有。
陆慎瞧了瞧,便要打发人请些舞乐上来。
赵砚自然不肯答应,这船上有孩子,还有季桑在,怎好如此。
陆慎道:“你糊涂得很,季姑娘一个人坐着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回去睡觉,我又不请那些胡来的,请她们来弹琴唱曲,再陪季姑娘说话,有什么要紧。”
季桑确实无聊,正一个人赏月,眼看是要睡着了。
赵砚又看看几个孩子,陆慎强调:“我请的都是教坊司的正经人。”
人家常被请去各家跳舞唱曲的,不是专为陪酒的。
赵砚总算是答应了。
过了会儿,船上便来来往往地热闹起来。
季桑正要去瞧,听见个女子的声音:“我可算是找到你了!”
陆慎看见妹妹,道:“你怎么跑出来的,佛经还没有抄够!”
陆愉得意笑道:“我跟大嫂说了,她会帮我遮掩过去的,季桑在哪儿呢,我好些时候不见她了。”
陆慎看见这妹妹就头疼,这明月池上这么多船,她是怎么找过来的。
季桑既然瞧见了,自然是要过来打招呼的,还将几个孩子都叫了过来。
善思推推鹊儿。
鹊儿昂着脖子,道:“哥哥你推我干什么。”
善思心说自己果然想多了,弟弟显然是不将当初的事情放在心上的。
季桑走过去道:“我在这儿,怎么我听你的意思,还是想我了?”
陆愉哼了一声:“我当然想你。”
为了季桑,她抄写佛经抄的手上都起茧子了,怎么能够忘了她。
季桑道:“多谢记挂了。”
几个孩子也向她行礼问好,陆愉笑着和他们说话,要侍女把自己带来的小玩意送给他们玩。
季桑觉得她这佛经没有白白抄一回,比从前强了些。
打过招呼后,几个孩子便又去玩了。
陆愉喃喃说道:“不知道你家孩子有哪里好,阿决竟然不喜欢自家的兄弟姊妹,却喜欢他们。”
季桑刚刚觉得她比从前好些,不想她竟然当着自己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觉得自己看错了。
陆愉发现季桑面露不快,赶紧道:“你家的孩子自然是好的,我的意思是在阿决心里,我家晚辈不如他们。”
季桑道:“陆姑娘,你这样说话,平时没人跟你吵架吗?”
陆愉答道:“跟我家世差不多的,我都不喜欢和她们来往,都做作得很,家世不如我的,自然不敢说我的不是。”
他们陆家最近更上一层楼,连阿决都要去给东宫的皇孙当伴读了,谁敢得罪她。
季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陆愉道:“唉,我家里要给我相看个人家,你觉得我嫁给什么样的人最好?”
她如今已经对赵砚没了指望,却也不知道自己想嫁的是什么人。
季桑道:“你这样的身家,又受家里疼爱,想来满城的郎君任你挑选,你喜欢什么样的,就找什么样的,你这么问我,我觉得你是在我面前显摆。”
陆愉真没有。
她大呼冤屈,道:“我没有,我实在不知道该问谁了。”
季桑心想,什么叫身在福中不知福,大抵就是如此了吧。
季桑心说那你问我有什么用,我难道能替你选不成。
她不再理会这姑娘,扭头去一旁坐下,看姑娘们跳舞去了。
陆慎忙过来说道:“我妹妹又跟你说什么,你可别放在心上。”
陆慎生怕他这妹妹出来得罪人。
季桑道:“她问我应该嫁个什么样的郎君。”
陆慎听了,看着季桑道:“那你觉得呢?”
陆慎觉得季桑是个明白人,问问她不为过。
季桑:“我怎么知道。”
“你想想,你看我妹妹这出了家里大门,就要得罪人的脾气,嫁给谁我都担心。”陆慎道,别家促成两姓婚姻,是结亲,他们家只怕是结仇。
季桑想了想,诚恳建议说:“给她招赘吧。”
陆慎听了,这个建议果然很中肯。
赵砚无心赏乐,目光时不时就要放在季桑身上。
听见她说“招赘”,赵砚心想,难道季桑不打算出嫁,要准备招赘了?
若是真有此心,那也不失为一个好想法。
赵砚想到这些,便又喝了杯酒。
招赘。
善思不知什么时候过来,道:“二叔,你喝了好多酒,今晚上不好再喝了。”
他从赵砚手里把酒杯拿走,不许他再喝。
赵砚道:“好,不喝了。”
他将善思抱在怀里。
过了会儿善思说道:“二叔,你是要借酒浇愁?”
赵砚笑道:“你知道的还不少。”
善思靠在二叔温暖的怀里,嘻嘻笑道:“我知道的可多了,我还知道借酒浇愁愁更愁,喝酒没有用,二叔,你快点想办法呀。”
赵砚小声对侄儿说道:“好,我想一想。”
“你要快点想,不然就晚了。”善思提醒他。
赵砚捏着他肉乎乎的脸蛋:“比我还着急。”
善思点头,他真的很着急很着急。
赵砚不再说话,善思在他怀里又蹭了一会儿,听见燕儿喊他,就过去了。